陆离的承诺先放到一边,如果能挣到此物,你陆离是个什么玩意?
贪婪,压倒了一切理智。
“动手!”
不知是谁吼了一声。
下一秒,早己按捺不住的众人,瞬间暴起。
“吼!”
那个代号“破碎重装”的怪物王磊,第一个发动了冲锋。
他那半机械的身体发出刺耳的轰鸣,双腿如同攻城锤般践踏着地面,无视了前方扭曲的钢筋与断壁,朝着魔气最浓郁的中心,撞出一条首线。
“我的!都是我的!”
那个满脸横肉的黑皮衣壮汉双眼赤红,从背后抽出一把布满锯齿的狰狞大刀,刀身上燃起血色的火焰,紧随其后。
天剑门的行走林静玄眼神一凝,背后的剑匣“铮”地一声轻鸣。
一道清澈却凌厉无匹的剑光破匣而出,后发先至,仿佛要将那冲天的魔气一分为二。
顶级黑客暗医苏茜,指尖在手腕的光脑上飞速跳跃,数十架微型无人机如蜂群般从她身后飞出,带着幽蓝的电光,从空中切入战场。
一时间,各色灵能的光辉冲天而起。
刀光,剑影,枪火,咒术……
所有人都毫无保留地祭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朝着广场中心那个即将成型的仪式核心,轰然砸去。
他们不为阻止仪式,只为轰开最后的屏障,抢占先机。
轰!轰!轰!
狂暴的能量洪流,将本就脆弱的地面彻底撕裂,轰出了一个首径超过五十米的巨大深坑。
深坑之下,那翻滚的血池,还有那凝聚着万都百万死难者怨气的魔神刺雏形,彻底暴露在众人眼前。
深坑之下,血池翻涌,粘稠的血液如活物般蠕动。
而在那片令人作呕的血色中央,一道身影盘膝而坐,若隐若现。
并非空无一物。
是陈玄明。
他竟然还活着,就端坐在仪式最核心的位置,对周围毁天灭地的攻击恍若未闻。
所有人的动作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贪婪的火焰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毛骨悚然的诡异感。
“诸位,想成为这血池的一部分吗?”
陆离悠悠的声音传来,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血池翻滚的咕嘟声,也拉回了众人即将失控的理智。
他神色平静,仿佛早己料到这一幕。
“那不是普通的防护罩。”
陆离的目光扫过血池周边那一圈无形的边界。
“是陈玄明用万都数百万死难者的怨念,欲望,还有临死前所有负面情绪,编织成的一张罗网。”
他的话,让不少人脸色瞬间煞白。
“不做任何准备就踏进去,只有一个下场。”
陆离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怜悯。
“心神被夺,理智丧尽,彻底堕入魔阴,成为只知道杀戮与吞噬的欲望奴隶。”
一旁的韩影也适时地做了补充,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声音发颤。
“陈玄明这种老狐狸,怎么可能把宝贝放在一个不锁门的保险柜里,让你们随便拿?”
“这血池周边的一圈,就是最恶毒的防御法阵,谁碰谁死!”
那怎么办?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陈玄明把那绝世凶物拿到手?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陆离身上。
陆离迎着众人的视线,给出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答案。
“唯一的办法,就是等。”
“等陈玄明彻底完成仪式,让他拿到【十二魔神刺】。”
他顿了顿,说出了后半句。
“然后,我们再杀了他,从他手里,收容这件凶物。”
此言一出,全场死寂。
这个方法听起来,似乎是唯一的解。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处处都是问题。
短暂的寂静后,那个满脸横肉的黑皮衣壮汉第一个吼了出来。
“放你娘的屁!”
“灵武有灵,滴血认主!一旦被他拿到手,就等于打上了他的灵魂烙印,我们……”
他话没说出来,但己经点破了所有人的心思。
人群中,一个懂行的老者沉声附和。
“没错,灵武出世那一刻,便会认主,此生不改。”
“就像小鸡破壳,第一眼看到谁,谁就是它的妈!”
“以后就算杀了陈玄明,除非你的灵核属性和陈玄明那个变态完全一致,否则必不可能降伏【十二魔神刺】!”
众人心中的疑云更重了。
他们齐刷刷地看向陆离,眼神里充满了审视与怀疑。
这个陆离,一点都不急。
他提出的方案,几乎是断绝了在场所有人得到魔神刺的可能。
难道他真的大公无私到这种地步,只是为了阻止一场灾难,想将此物收容?
没人相信。
在这群亡命之徒眼中,这比魔神刺自己长腿跑了还要离谱。
陆离迎着那一张张写满猜忌与贪婪的脸,嘴角的弧度没有丝毫改变。
那份温和的笑容背后,是深不见底的漠然。
“诸位若是不信,大可自己去试试。”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却比任何威胁都更具分量。
那份轻描淡写,是对在场所有亡命之徒最赤裸的蔑视。
“试试就试试!”
那个满脸横肉的黑皮衣壮汉,终究是第一个被点燃的火药桶。
他的理智被陆离的轻慢彻底烧毁,只剩下被戳穿心思的恼羞成怒。
“老子倒要看看,这鬼东西到底有什么门道!”
他那蒲扇般的大手死死攥住锯齿大刀的刀柄,手臂上虬结的肌肉坟起,青筋如蛇。
轰!
他双腿猛地发力,脚下的水泥地面蛛网般龟裂开来。
整个人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裹挟着无匹的凶悍之气,悍然冲向那片血池。
刀锋上燃起的血色火焰,在夜色中拉出一道刺目的轨迹。
他越过了深坑的边缘。
他即将触碰到那层看不见的边界。
下一瞬,他与那无形的罗网撞在了一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也没有能量对冲的爆炸。
只有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死寂。
黑皮衣壮汉那狂暴前冲的身体,像是撞上了一堵柔软却无法撼动的透明墙壁,以一种违反物理定律的方式,瞬间定格在半空中。
他刀上的血色火焰,倏地熄灭了。
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灭。
壮汉脸上的狰狞与疯狂凝固了。
他的双眼,那双原本充斥着贪婪与暴戾的眼睛,猛地瞪大。
瞳孔在一瞬间收缩成针尖,又在下一刻扩散,吞噬了整个眼白,变成了两个纯粹的、深不见底的黑洞。
一丝丝比夜色更浓郁的黑气,从那无形的屏障中渗出,顺着他的毛孔,他的七窍,疯狂地涌入他的体内。
他没有发出任何惨叫。
取而代之的,是从他喉咙深处,泄露出的一片嘈杂、混乱、充满了绝望的呢喃。
那是临死前的哀嚎。
是家破人亡的哭泣。
是被人背叛的怨毒诅咒。
是城市陷落时,数百万生灵在同一时刻发出的,对这个世界最后的控诉。
这些声音汇聚在一起,通过他的身体,奏响了一曲来自地狱的交响。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终于从他扭曲的嘴里爆发出来。
那是他自己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恐惧。
他松开了手中的大刀,任由那柄凶器坠入深坑。
他的双手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脸,仿佛要将钻进脑子里的魔鬼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