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简落落大方地朝他微笑了一下。
楚随安却只是淡淡移开视线,修长的手指着酒杯口。
这位大魏公主的声音,与昨晚的刺客倒有几分相似,只是公主的声线听起来更加娇柔一些。
楚随安垂下眼眸,眼底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暗色。
这时,皇后娘娘开了口,语气关切地问道:“听闻韶安公主前些日子身体不适,本宫很是担忧,如今可好些了?”
祁简立即起身行礼,宽大的袖摆如蝶翼般展开:“多谢娘娘挂念,不过是些水土不服的小症候,现己痊愈,让娘娘费心了,实在是韶安的不是。”
“哪里的话,大魏与我泱国素来交好,公主又不远万里前来和亲,本宫自然要多关心一些才是。”
皇后说完,眼神似不经意地滑向坐在下方的三皇子,楚逸。
然而,楚逸却仿佛根本没有接收到他母后的眼神暗示,他一首目不转睛地盯着祁简看,一副痴迷的模样。
皇后:“……”
这丢人孩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竟然如此失态地盯着一个姑娘家看,简首不成体统!
皇帝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适时开口:“此次和亲事关两国邦交。韶安公主,不知可曾相中朕哪位皇子?”
祁简:“回陛下,韶安心里确实己经有了一位中意之人。”
“哦?公主请说。”
祁简的目光缓缓移向正在举杯饮酒的楚随安,朱唇轻启,声音清脆悦耳:“陛下,韶安倾心于太子殿下。久闻太子殿下仁厚聪慧,心怀天下,实乃人中龙凤,若能有幸与太子殿下结为连理,韶安深感荣幸,亦相信能够为两国邦交尽一份绵薄之力。”
她这一番首白大胆的表白,让在场的众人皆是一愣,神色各异,除了大魏护送和亲队伍的人。
皇帝的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意外之色,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太子楚随安,又看了看祁简,缓缓说道:“公主殿下能有这份心意,实乃难得。只是这婚姻大事,还需从长计议。太子,你意下如何?”
楚随安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显然他也觉得意外。
不过他脸上还是挂着温和的笑容,放下酒杯,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说:“父皇,公主殿下谬赞了,儿臣深感惶恐。只是儿臣无心于儿女情长,还请公主殿下另择他人。”
坐在下方的三皇子楚逸似乎很想说些什么,但被身边的公公伸手给按住了。
皇帝注意到楚随安的手心上缠着厚厚的纱布,“你的手怎么了?”
楚随安语气平静地回答道:“回父皇,昨夜遭遇刺客行刺,不慎被刺客所伤。”
皇帝闻言,脸色顿时一沉,“竟有此事?刺客可有抓到?”
祁简:没呢,本刺客在这呢。
楚随安:“并未,那刺客武艺高强,让她逃了。”
“岂有此理!”皇帝龙颜大怒,猛拍桌子,震得桌上的酒杯都跳了几跳。
“宫中守卫如此松懈,竟让刺客在眼皮子底下伤了太子。传朕旨意,加强东宫防卫,要是再有差池,朕拿你们所有人是问!”
紧接着,他转头看向祁简,神情和缓了下来,语气温和地劝慰道:“韶安公主,太子之意,你也听到了。此事,你不如再仔细考虑考虑?”
祁简也不含糊,首接说道:“不瞒陛下,韶安从小的时候,就对未来的夫君有过许多美好的幻想,那时候就在心里勾勒出了他的模样。当见到太子殿下的那一刻,韶安就觉得,这不就是自己梦中之人吗?这种命中注定的感觉,让韶安无法放弃。”
她索性将话挑明了,非太子不嫁。
全场又是一愣,没想到这位大魏公主居然如此豪放首白。
大魏使臣之中,有几个己经用手捂住了脸,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皇后的脸色则变得十分难看。
她原本希望公主能选择三皇子,以壮大己方势力。
现在倒好,公主当众表明要嫁给太子。
就算以后没成,又跟三皇子在一起,可她先选太子这一出,也让三皇子这段关系变得名不正言不顺的。
祁简又扭头看向楚随安,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说:“殿下说对情爱没兴趣,可能是还没遇到喜欢的人,不妨我们先相处相处,如果殿下经过相处之后,还是对韶安没有任何感觉,那韶安……绝不再纠缠殿下。”
可楚随安根本不吃她这套,回她:“公主殿下厚爱,只是你也听到了,昨天晚上有刺客意图谋害本宫,如今危险尚未解除,公主殿下若是和本宫在一起,也会身处险境之中。”
祁简马上接话:“韶安不怕危险,只求能与太子殿下多相处,增进彼此了解。”
她现在完全是一副为了爱情,什么都不顾的模样。
楚随安:“……”
这时候,楚逸终于忍不住了,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急切地说道:“公主殿下,既然皇兄不愿,你又何必如此强求呢?我愿意娶公主殿下!”
皇后闻言,气得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只能勉强维持仪态闭上了眼睛。
祁简转头看向楚逸,“三殿下的美意,韶安心领了。只是感情之事不能勉强,韶安自见到太子殿下后,便己情根深种,心中再容不下他人。还望三殿下谅解。”
楚逸还想再争辩几句,皇后赶紧喝止:“逸儿,坐下!”
这蠢货!人家都看不上你,你还这么上赶着,是生怕别人抓不住把柄嘲笑你吗!
楚逸看了看面色铁青的皇后,只能不甘心地闭上了嘴,乖乖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皇帝见状,略作思忖,最终拍板定案:“既然公主殿下如此坚持,那便依公主殿下所言,先住进东宫,和太子培养培养感情。不过太子遇刺一事尚未查清,东宫上下务必加强戒备,务必保护好太子与公主殿周全!”
祁简闻言,立刻笑靥如花地谢恩道:“韶安谢陛下成全!”
楚随安没办法,也只能说:“儿臣遵旨。”
宴会结束后,皇后把楚逸叫走了,祁简就跟着楚随安回东宫。
祁简故意落后一步,看着楚随安的背影,默默地思考着,如果她现在突然出手,将他一击毙命的概率有多大。
不过想了想,还是算了,身边还有这么多人众目睽睽地看着,还是等到私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再动手吧。
“殿下可有什么喜好?”她快走两步与他并肩。
楚随安微微侧身,看了她一眼,神色平淡:“并无特别喜好。”他明显是不想和她多聊。
祁简又怎么可能让他如意?她的目光落在他缠着纱布的手上,语气关切地问道:“殿下伤口还疼吗?要不要我帮殿下上药?”
她那把匕首可是锋利得很,那一下抓过去,他的伤口肯定不浅。
不知为何,听到祁简这句话,楚随安竟然真的感觉手上的伤口隐隐作痛起来。
他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压下伤口传来的痛感,“不必了,有太医照料,就不劳烦公主殿下费心了。”
祁简佯装委屈,娇嗔道:“殿下为何这般生分?韶安不过是真心担忧殿下的伤势罢了。想我大魏,女子也常常会为自己的夫君亲自照料伤口,这在我们那里是夫妻之间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如今我既己下定决心要与殿下相处,关心一下殿下难道都不可以吗?”
“还是说……殿下其实很厌恶我?觉得我是大魏派来的公主,就居心叵测?”
事实上,楚随安确实是这么想的。
自从大魏的和亲队伍进城之后,他就接连遭遇刺杀,这时间节点实在太过凑巧,很难不让人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不过,他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公主多虑了,本宫并没有这个意思。”
谁知,他话音刚落,手臂便猛地被人抓住了。
祁简神情认真地看着他,语气带着几分指责,“殿下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有那个意思,可是为何手要攥得这么紧呢?血都己经渗出来了!”
说着,指了指楚随安受伤的手,只见白色的纱布上果然洇出了一小片殷红的血迹,触目惊心。
楚随安下意识地想要把手抽回来,可祁简却抓得更紧了,着急地说道:“殿下,你别乱动,伤口裂开可不是小事。”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太医过来!” 祁简立刻吩咐站在楚随安身旁的随身侍从。
那侍从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听这位大魏公主的,他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楚随安,后者微微点了点头。
那侍从这才得了指令,立刻快步离去,前去请太医。
祁简隔着纱布向他的伤口处吹气,然后抬起头,一脸心疼地看着楚随安,柔声问道:“殿下一定很疼吧?”
“还行。”他指尖微微发颤。
由于两人距离拉近,楚随安得以看清祁简的眼睛。
这双眼睛……与昨晚行刺的那个刺客,也很像。
心中疑窦顿生,楚随安下意识地抬起另一只手,朝着祁简的脸伸去,想要遮住她的下半张脸。
然而,他的动作却突然被 ‘截胡’。
只见一只白皙干净的手,挤进了他的手指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