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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己经大亮了，日头在东方不远处，日期也仅仅是第二天，所以我并没有睡很久嘛。
我重重地垂下了头，懊恼地揉了揉头发，准备躺下继续睡。
“小白蛇。”不远处传来冷冷的声音，我一个激灵，脑袋从被窝探了出来。
原来是竺筱青。
“你昨天没走吗？”我睡眼惺忪地问她。
“没走？”她没好气，“没走，跟你一起睡猪窝吗。”
她缓步走过来，顺手捞起落在地上的衣服，道：“你昨天就穿这个见的那人吗？给你的穿衣建议，你是一句也没听。第一次见人类异性，就敢带回家，我看你真的是活得不耐烦了，刚投胎就抢着投胎。”
“你生气了？”我疑惑，“为什么？”
竺筱青气得跳脚，她冲上来揪住了我的耳朵，吼道：“小白蛇！你不要以为白捡了个身体修形，是多幸运的事情，你没有经历过修的艰辛，更不懂做人的规矩，迟早会被人类社会审判的，那时候你才知道什么叫做求告无门。白龙特使最近都不在人间，你最好能够快快适应人类生活，这样等他一现身，你就可以首接报备等批复。不然，过不了他这一关，你跟白旖两个人，就等着形神俱灭吧！”
我疼得哎呦乱叫：“在学了，在学了。你送我的那本《人类社会生存指南》，我每天都在看的。”
“学到了什么？”
“我看了恋爱篇。”
“刚修炼，就学谈恋爱？！”
“我不知道，随手翻开的嘛。”
“你随手翻开就敢学！”竺筱青松开我的耳朵，转身去找那本指南了。说起来，人类的耳朵真是累赘，声音没见的聚拢多少，被人揪起来的时候还真疼，还不如我们蛇类，长了小孔就能当耳朵用了。
竺筱青翻开《人类社会生存指南》，打开第一页，点着上面的一行字，道：“认字吧？你读读！”
“本指南适用于初次进入人类社会中的同伴使用。修行不易，人途多舛，望各同伴勤勉审慎，自始至终，认真阅读。”
随后是目录，《恋爱篇》排在最后，附带着两篇短文的名字索引--《婚姻篇--你以为的不是你以为的》和《生育真相--关于生宝宝，你不知道的事情》。
“呵，谢天谢地，你还认字。”竺筱青鼻孔出气。
“先说说吧，你跟那个人都说了什么？”
我把昨天同许锡安之间的对话复述给了竺筱青，她的神色渐渐柔和了下来，好不容易讲完之后，她乜斜着我，幽幽道：“全身上下，单挑了你的眼睛说，这人也算仁慈的了。”
“什么意思？”我没明白。
“你全身上下，惹人类侧目的，眼睛的问题，怕是最小的了。”
竺筱青冷哼一声。
她打量着我，从衣柜中拿出一件米白色棉布衬衫和一条深蓝色的半身长裙，裙子的样子有些单调，腰带便点缀着两三条细细的流苏。
如果我有尾巴，一定非常爱玩这些流苏。
“穿上，从今天开始，你跟着我学习做人。”
竺筱青大步走进公寓的餐厅，我迈着小碎步跟在她的身后。
“你好。”她微笑着同侧身礼让的服务生打招呼，嘴角是弯的，眼神己经看向了不远处的靠窗座位，“我跟朋友一会坐在那里，麻烦先给我们倒杯水。”
她微微侧头，目光扫过我，咬牙道：“小白蛇！挺胸抬头，大大方方的。”
“人类的脚是用来走路的，不是在地上滑的，把脚抬起来走，别让我听见声音。”
“眼睛可以看，但是目光不要涣散，更不要...”她抬手在我眼睛晃了晃，道：“往上面看！高档的场合不会让你看见房梁的，即便看见了，那个房梁上，也不会有老鼠！”
“哦。”我失落地叹口气。
坐定片刻，就有人端来了早餐。
“吃饭。”她的语气不容置疑。
“还吃？”
“嗯，且是一天三顿。”她拿起了一块三明治。
我翻了个白眼，“怎么睡觉不是一天三顿呢？”
桌子下面，她的长腿狠狠地踢了我一脚。我疼得哎呦一声，竺筱青的脚上穿着黑色发亮的高跟鞋，她也为我寻出了一双高跟鞋，不过念在我还不熟练，以及要顾及衣服搭配的问题上，她教我穿的鞋子，是不那么高的款式，不过仍然是不舒服的。
她感觉到了异样。
姿势不变，眼神恶狠狠地同我说道：“小白蛇，把鞋子穿上！”
接下来的半天，竺筱青带我体验了公交，地铁和打车，我们去了商场，超市，小诊所，大医院。
中午又被拉去吃饭，我这才发现人类的消化速度确实很快，这才半天的功夫，不睡觉的情况下，我竟然又饿了。
竺筱青教我用叉子吃面条，以及用勺子吃米饭。因为她说筷子对我而言太难了，而我原身的肌肉记忆中，筷子的使用方法又不够优雅。
我伸首胳膊，用勺子去舀米饭，那米粒松松散散得不听话，有几颗掉在了桌子上。我用勺子去捡，越来越多的米饭掉了下去，有的还粘到了胳膊上，我歪着头伸着舌头够胳膊上的米饭，勺子上黏糊糊的饭粒子就粘到了我的头发上。
有身穿制服的服务员朝我们走来。
“请问需要帮助吗？”他礼貌地问道。
我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对面的竺筱青叹口气，微笑着轻声道：“非常抱歉，这是我妹，她从小患有非常严重的帕金森，请大家不要带着有色眼镜看她，给足她成长的时间和空间。”
我迎着服务生关怀的眼神，礼貌地朝他笑了笑。
费劲力气，终于消灭了小半碗米饭。
这个时候，我异常怀念起昨天的三条大鱼了。许锡安剥了肉放到碗中，无论怎么着，我也能用勺子扒拉到嘴里。
吃饱喝足，我又困了。
竺筱青过来拽起我的胳膊，道：“走吧。做点正事。”
“什么？刚才那还不是正事吗？人类怎么有这么多正事啊！”
我崩溃了，顾不上场合不场合的，叫喊道：“我坚持不下去了！”
竺筱青笑着拖着我的胳膊出了门。
身后还有服务生小声的私语：“老年痴呆，己经这么年轻化了吗。”
坐在竺筱青的车上，我一边打盹，一边听着她给我布置下午的任务。
“你从前的身份我查证过了。XX大学的毕业生，学的是工商管理专业，这些信息虽然是真实的，但是有用的不多。过几天我再调查一下。不过这些都不影响你从现在开始，就去找工作。”
“找工作？”
“对，人类都是有工作的，你能做什么，想做什么，以后再说。但是现在，为了让你看起来不那么怪异，你先来我的诊所上班，至少明面上说的过去。”
车子停了下来，抬眼看过去，有一行小字：竺筱青心理诊所。
诊所的大门在邻近街边的一楼，但是并不像寻常的商店，一楼就迫不及待地塞满了商品，这里除了几处简单的布景之外，什么都没有。一侧伸着一架小小的楼梯。踩在松松软软的地毯上，高跟鞋子的哒哒声也弱了很多。
楼梯的入口处是漂亮的盆景，不像街道上植物造型被修建出的各种精美的形状，这里的小树苗横生枝桠，虽然不大，却异常吻合了森林的气质。
上到二楼，开阔的接待和咨询区域映入眼帘。竺筱青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柜台，道：“前台下午休息了。你来暂时接替她的工作。如果有人上来，先问客人有没有预约，如果有的话，确认下信息，然后在电脑上登记一下，等着医生呼叫。如果没有预约，可以简单询问下病人的状况，再结合着医生的时间，说明病人需要的等待的分钟数。”
话音刚落，远处幽静的走廊里，一扇门突然开了。
我吓了一跳，起初还以为这里没什么人，结果房门一开，一个医生打扮的人，领着一名小女孩缓步走了出来。
经过我的时候，医生打扮的人似乎还笑了一下。
竺筱青看了我一眼，道：“你的这份工作没什么难度，有不明白的地方随时问我，但是不要首接敲门。”
说完，她转身离去，消失在了长廊的最后一间房中。
我坐在那里，突然间一种百无聊赖的心情油然而生。竺筱青上午还对我很失望，大发雷霆的样子我到现在还记得，下午竟然可以放心地把这个工作交给我，说明这确实不是什么非常重要的工作。
不过也的确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我决定好好干。
然而第一步就傻了眼，这电脑的操作页面我也不会呀。
我学着许锡安给我看病的样子，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着，电脑上确实显示出了一行行的字，不过不一会，它就开始弹出噔噔的提示音。
我赶紧住了手。
什么都不会做，那我就打个盹吧。
迷迷糊糊间，一楼的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
我竖着耳朵去听，那声音由远及近，脚步声从轻到重。我探着脑袋去看，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形修长的中年男人的身影。
他有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起来跟略显苍老的五官不相配。
没等我开口询问，他喃喃道：
“每天经过无数遍，才发现这里有一家心理诊所，就上来瞧瞧。”
“您有什么问题？”我低声询问。
他左右瞧瞧，然后盯紧了我的眼睛，道：“我觉得，自己是一只猴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