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无言只是缓缓地走着。过最后一片稀疏的竹林,书院那高大的、的外门牌坊终于清晰地矗立在眼前。牌坊上“书院”两个古朴大字,在破晓前微弱的天光下显得有些模糊不清。牌坊之外,龙城大路。
离秋雨在牌坊下停住脚步,转过身。李澜水和林雾也随之停下。
站在这里回望,整个书院如同蛰伏在黎明阴影中的巨大兽脊。屋宇连绵的轮廓在淡青色的天幕下起伏。熟悉的书楼、讲堂、弟子舍,此刻都静默在未散的晨霭里,显得既熟悉又遥远。
李澜水的目光缓缓扫过这片承载了他无数求学生涯记忆的土地,最终定格在书院深处某个方向——医馆,十八先生正在生死线上挣扎。他的眼神复杂,有不舍,有忧虑,但更多的,是一种破茧而出的决然。他深吸了一口清冷而带着草木气息的空气,仿佛要将书院的烙印更深地刻入肺腑。
“走吧。”离秋雨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打破了黎明前的寂静。他不再回头,率先迈步,踏出了那座标志着书院界限的古老牌坊。
脚步落在牌坊外冰冷的泥土上,发出轻微的声响。这一步,仿佛踏入了另一个世界。身后是书院,是过去的庇护与安宁;身前,是薄雾弥漫、前路未知的江湖。
离秋雨走在最前,每一步都踏得沉稳。身后湛卢剑的沉重感,不再仅仅是物理的重量,更是灵魂的锚点,沉甸甸地坠在心上,又稳稳地支撑着他。
他下意识地反手,指尖轻轻拂过背后斜负的剑柄。
这柄剑,这仁道之剑的传承,终将由他握在手中,去面对前方迷雾笼罩的江湖。剑胆己在胸中初鸣,而人心所向,便是剑锋所指之处。
皇宫大殿内,鎏金兽炉吐出的龙涎香烟雾袅袅,却驱不散那股无形的沉重与寒意。
巨大的蟠龙金柱支撑着高耸的穹顶,其上盘绕的金龙在阴影中张牙舞爪。御座之上,身着明黄常服的天宝帝,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冰冷的紫檀御案边缘,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一串温润的羊脂玉佛珠。
他的目光低垂,落在御案上那份刚刚由司礼监掌印太监王瑾亲手呈上的、墨迹似乎都还未干透的奏报上。
“底蕴… …好一个深不可测的底蕴!”看完奏报,皇帝咬牙切齿。东厂与锦衣卫尽灭,这是在嘲笑,嘲笑他帝王的威权,嘲笑他自以为掌控一切的自负!他仿佛看到那个面若青年的颜路,正噙着那抹温润却令人遍体生寒的笑意,平静地注视着他……
“陛下,齐国师求见。”小太监传话。
“宣。”唐隆瑞摆了摆手。
不多时,齐长生缓缓地走了上来。
“微臣见过陛下。”齐长生轻摆浮沉,微笑着。
“老神仙啊老神仙,您可算来了。”唐隆瑞降阶相迎。
“陛下有何烦心事啊?”齐长生握住皇帝的手。
“还不是那个颜路。”唐隆瑞的皱了皱眉,大步走回龙书案,“他太可恶了,将我东厂精英全部宰杀。”
“哈哈……”齐长生轻笑,“陛下,夫子托我给您带句话。”
“哦?”
“夫子说,陛下想让他做的事做完了……”齐长生深施一礼,郑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