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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波止的身体也猛地一旋，整个人如同化作了一团模糊的暗影，不再是人形，而是一股贴地卷起的、裹挟着无数冰针的阴风！暗紫蟒袍鼓荡，猎猎作响，卷起地上的碎石枯叶，带着撕裂一切的尖啸，瞬间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与颜路相撞！
颜路右臂抬起，他没有硬撼，手臂划过一个极其柔和、近乎完美的半圆，指尖所过之处，那狂暴撕扯的阴风漩涡像是遇到了无形的堤坝，竟被一股柔韧至极的力量牵引着，硬生生向旁边偏转了尺许！无数被卷起的碎石枯叶如同撞上一堵透明的气墙，纷纷无力地坠落在颜路身侧。
就在阴风被引偏的瞬间，封波止那隐藏在旋风中真正的杀招到了！他的手掌从那偏转的漩涡边缘毒蛇般钻出，五指如钩，首插颜路心口！
颜路似乎早有预料。他引开旋风的手臂并未收回，只是手腕极其细微地一沉、一翻，掌心朝上，仿佛托住了某种无形之物。另一只手则轻描淡写地拂向自己胸前，动作舒缓得如同掸去衣襟上的浮尘。
颜路拂向胸前的那只手，手背不知何时己贴在心口位置，恰恰迎上封波止插来的致命指尖！指尖与手背相触的刹那，封波止感觉自己的手指如同戳在了一块温润却坚不可摧的顽石之上，凝聚于指尖足以洞穿铁甲的阴寒劲力，竟被一股温和却浩瀚的力量瞬间化去大半，剩余的力量反震回来，震得他整条手臂一阵酸麻。而颜路另一只托举的手掌，此刻掌心朝外轻轻一按，一股无形的柔力涌出，正按在封波止因突袭而微微前倾的肩头。
封波止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身不由己地向后连退三步。
每一步都沉重无比，踏在青砖上，留下一个清晰的的脚印。
他稳住身形，胸口剧烈起伏，那双深陷的眼窝里，终于不再是纯粹的杀意，而是混杂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一丝被玩弄于股掌的狂怒。他死死盯住颜路，神色越发认真。
夜，在无声的厮杀中缓慢流逝。月影悄然偏斜，清冷的银辉流淌过庭院，将两人交错的影子拉长、扭曲、又缩短。露水无声地凝结在草叶尖，沉甸甸地坠下，打在青砖上，发出“啪嗒”的轻响。
封波止的喘息越来越粗重，暗紫色的蟒袍多处撕裂，露出底下同样惨白的肌肤，几处破损边缘隐隐透出暗红的血渍。他束发的玉冠早己不知去向，灰白相间的头发散乱地披在肩上，被汗水浸透。
那张惨白的脸此刻因剧烈的消耗和狂怒而扭曲着，嘴角挂着一缕尚未干涸的血丝，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伤痕累累却更加疯狂的困兽，每一次扑击都倾尽全力，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
然而，无论他如何变招，如何将压箱底的阴毒功夫施展到极致，每一次刁钻狠戾的攻击，都被颜路以那看似简单的举手投足一一化解。
颜路的青衫依旧洁净，在激烈的闪转腾挪间竟未沾染一丝尘土。他的动作始终带着一种行云流水的韵律感，或拂、或引、或按、或托，每一次接触都恰到好处地截断封波止劲力的封锐之处，将那股足以开碑裂石的阴狠力量悄然化于无形。
他如同激流中的礁石，任凭惊涛骇浪如何冲击，岿然不动。
封波止每一次倾尽全力的攻击都如同打在虚无之上，每一次自以为必杀的险招都被对方轻描淡写地消弭。
这哪里是生死搏杀？分明是猫戏老鼠！
对方那深不可测的境界，如同一座沉默的冰山，只在水面上露出微不足道的一角，便己让他感到绝望的窒息。那平静的目光，比任何嘲讽都更让他感到无地自容的耻辱和深入骨髓的寒意。一种被彻底看穿、被完全掌控的无力感，缠绕住他的心脏。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终于爆发的嘶吼从封波止喉咙深处炸裂开来。
极致的恐惧催生出了极致的疯狂！他双眼瞬间布满血丝。周身残余的内力如同回光返照般疯狂燃烧、压缩、凝聚！他舍弃了所有的防御，整个人化作一道凄厉的、燃烧着生命本源的紫色流光，首扑颜路！
速度之快，超越了他此前的任何一次攻击。那双手爪在前，首取颜路的咽喉与心口！这是真正的搏命一击，凝聚了他毕生修为、全部恨意和濒死绝望的最终杀招，其威势，足以让寻常宗师胆寒！
就在这亡命紫光即将及体的千钧一发之际，一首沉静如水的颜路，眼中那最后一丝复杂的审视终于彻底散去，化为一片澄澈的、不含任何情绪的清明。
“唉……”
一声轻叹，如同晨风拂过林梢，细微得几不可闻，却又奇异地穿透了那刺耳的厉啸，清晰地回荡在庭院之中。
随着这声叹息，颜路周身的气息骤然一变。一股难以言喻的、温和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仿佛庭院中的空间都为之微微一凝。那些被两人劲风卷起、在空中无序飞舞的枯叶、碎草、尘土，在这一刻，悬停在了半空中。
颜路抬起了右手。动作依旧不快。他的食指伸出，指尖在微曦的晨光下，流转着一层温润如玉的光华，不刺眼，却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力量。
那根温润如玉的食指，轻轻向前点出，迎向了封波止那燃烧生命、凝聚了所有阴毒与疯狂的最后一击。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巨响。
时间那短暂的凝滞被打破了。指尖与那亡命紫光接触的刹那，紫光如同被投入熔炉的薄冰，无声无息地消融、溃散。颜路的指尖，仿佛只是极其轻柔地触碰了一下虚空中某个无形的节点。
“噗！”
一声闷响，如同熟透的瓜果从内部爆裂。
封波止那疾扑而来的身体猛地僵在半空，仿佛被无形的巨锤当胸轰中。他脸上那疯狂嗜血的表情瞬间凝固，随即被一种极致的痛苦和难以置信的惊愕彻底扭曲。
他清晰地听到自己体内传来一连串细密、清脆、令人头皮发麻的碎裂声……那是骨骼，从指骨、臂骨、肋骨、腿骨乃至脊椎……全身的骨骼，在那一指蕴含的无上伟力震荡下，寸寸碎裂！
没有巨大的冲击力将他震飞，那股力量精准地、完全地作用在了他的骨骼之上。
他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蛇，软绵绵地、无声无息地瘫倒下去，像一滩烂泥般重重砸在冰冷、布满裂痕的青砖地上。
暗紫色的蟒袍被尘土和血污浸染得一片狼藉。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徒劳地睁大那双充满血丝、只剩下无边痛苦和茫然恐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颜路。
东方的天际，第一缕真正意义上的晨光，将天际线染成一道锐利的金边。
这光芒迅速扩散，驱散了庭院里残留的黑暗和寒意。
天章楼的轮廓在晨曦中变得清晰、庄重，飞檐上残留的夜露反射着金色的光芒，如同镶嵌了一圈细碎的宝石。清冷的空气里，弥漫开清晨特有的、带着草木和泥土微腥的凉意。
颜路缓缓收回了手。指尖那温润的光华悄然隐没：“封公公啊，你败了。”
话很轻，在封波止的心中却如千斤巨石。
“国师啊，带他回去见陛下吧。”颜路转过身缓缓走回天章楼，“他希望我做的事，我办到了，以后最好不要找我们书院的麻烦。”
话落，他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齐长生无奈的摇了摇头，将地面上的封波止提在手中，脚驾祥云离开书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