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传来的力道,滚烫而霸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意味。周沉的眼神,不再是深潭寒冰,而是翻滚着熔岩的火山口,那灼热的、赤裸裸的占有欲,几乎要将方文文吞噬殆尽。他拇指指腹在她跳动的脉搏上轻轻的触感,像带着电流,瞬间麻痹了她的所有神经。
时间在巨大的嗡鸣声中凝固。方文文僵在原地,血液在耳中奔涌,震耳欲聋。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他骤然变得粗重起来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在空旷寂静的午夜钟楼里,显得无比清晰而暧昧。
“周…周总?”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涩而颤抖,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惶。
这声呼唤,像一盆冷水,猛地浇在周沉翻腾的熔岩之上。他眼底汹涌的浪潮骤然一滞,覆在她手腕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那滚烫的、几乎失控的侵略性,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震动,以及一丝…罕见的狼狈。
他猛地松开手,仿佛被她的肌肤烫伤。高大的身影向后微退半步,拉开了那令人窒息的距离。月光和霓虹的混合光影落在他脸上,勾勒出紧绷的下颌线和紧抿的薄唇。他别开视线,不再看她,目光投向窗外被灯火点亮的城市雨幕,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空气里只剩下巨大配重舱沉稳有力的嗡鸣,以及两人之间那无声的、却比任何声音都更震耳欲聋的张力。方文文下意识地收回手,紧紧攥住刚刚被他握过的手腕,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他掌心的灼热和指腹的薄茧触感,皮肤下的脉搏跳得更加疯狂。
“抱歉。”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周沉依旧没有看她,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我…失控了。”
失控。这个词从永远掌控一切、分秒不差的“精准时钟”口中说出,带着一种毁灭性的震撼力。方文文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又酸又胀。她看着他紧绷的侧影,看着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脆弱,一种从未有过的、尖锐的刺痛感攫住了她。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解释?安慰?还是…质问?她的大脑一片混乱,所有的情绪都搅成一团,只剩下手腕上那滚烫的印记和心口莫名的悸动。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雨点敲打着巨大的玻璃窗,发出细密而冰冷的声响,如同无数根手指在拨弄着紧绷的琴弦。
周沉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翻腾的陌生情绪强行压下。他转过身,目光终于重新落在方文文脸上。那里面依旧翻涌着复杂的暗流,但己经重新覆盖上了一层克制的冰壳,只是冰层之下,裂痕清晰可见。
“很晚了,”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却比平时更加低沉沙哑,“回去休息。调试很成功,你做得很好。” 他顿了顿,补充道,“明天…不用太早过来。”
说完,他没有再看她的反应,转身,大步走向楼梯口。脚步声在空旷的钟楼里回响,带着一种近乎逃离的仓促,很快消失在向下的楼梯深处。
方文文独自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动弹。掌心下,那巨大舱体发出的嗡鸣依旧沉稳有力,如同大地的心跳。而她的心,却像被投入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在周沉那句“失控”和那滚烫一握带来的震撼中,剧烈地颠簸、沉浮。
手腕上,被他握过的地方,在冰冷的空气中,仿佛烙印般灼热。那不是疼痛,而是一种陌生的、滚烫的、带着啮痕般印记的悸动。窗外的雨声更大了,冰冷的雨点仿佛敲打在她的心上,将那份刚刚获得的、关于钟楼新生的巨大喜悦,冲刷得模糊不清,只留下一个被强行啮合、留下深刻印记的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