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经阁,是整个青云宗外门区域,唯一一座在天地寂灭中,主体结构依然屹立不倒的建筑。
它如同一柄饱经风霜的利剑,首刺苍穹。塔高九层,足有三十余米,站在塔下仰望,令人心生敬畏。
此刻,数千名幸存者,都被带到了这座高塔之下。
王虎带着几个最孔武有力的手下,正哼哧哼哧地,将两样东西往塔顶搬运。
其中一样,是一口从某个殿堂里拆下来的、重达三百斤的小型报时铁钟。
另一样,则是一大捆用麻绳死死扎紧的、晒干的硬木块,分量也不轻,约莫有百来斤。
林格没有使用羽毛。
他很清楚,在有空气阻力的情况下,羽毛的实验效果会大打折扣。他需要的是一次无可辩驳的、最具视觉冲击力的、能彻底颠覆所有人常识的“神迹”。
所以,他选择了密度同样很大,但重量与铁钟有明显差异的木块。
当王虎等人在塔顶准备就绪后,林格站在塔下,环视着下方黑压压的人群,朗声问道:
“现在,我问大家一个问题。”
“如果,我让塔顶上的人,把这两样东西——铁钟和木块,在同一时间,从塔顶上扔下来。你们说,哪个,会先一步掉到地上?”
这个问题一出,人群中立刻响起了一阵压抑不住的、善意的哄笑声。
这问题,也太简单了。
陈凡是第一个迫不及-待地,想找回场子的人。他立刻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铁钟先落地!一个重,一个轻,三岁的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林格,你该不会是想用这种幼稚的问题,来证明你那套狗屁不通的‘定律’吧?”
他的话,立刻引来了绝大多数人的点头称是。
重物下落得快,轻物下落得慢。
这是他们一辈子,从出生起就认定的、如同太阳东升西落一般的绝对常识。
人群中,只有寥寥数人没有附和。
孙乾眉头紧锁,他坚信,林格先生此举,必有他无法理解的深意。
而另一边的赵萱儿,则陷入了另一种思索。她想起了某些关于“御风术”的古老记载,认为轻的物体,在下落时会更容易受到风力的影响,从而变得更慢。她的认知,虽然也错了,但己经开始试图从“规则”层面去思考问题。
林格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他微微一笑,声音陡然拔高。
“好!既然大家都这么认为。”
“那今天,我就让你们所有人都亲眼看一看,你们信奉了一辈子的所谓‘常识’,错得到底有多么离谱!”
他不再多言,从怀中,取出了一红一绿两面小旗。
他高高举起手中的旗帜,对着塔顶的王虎,用事先约定好的旗语,下达了准备的指令。
塔顶之上,王-虎和另一名壮汉,合力将沉重的铁钟和那捆巨大的木块,缓缓地、小心地,推到了塔檐的边缘。
两样物体,一半悬空,一半还在塔上,摇摇欲坠。
塔下,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不约而同地,仰起了头。数千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高塔之上的两个小点。
林格手中的红色旗帜,猛然挥下!
“放!”
王虎和那名壮汉,在看到旗语的瞬间,同时松开了手!
铁钟,与木块,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脱离了塔檐,开始了它们的坠落之旅!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放慢了无数倍。
所有人的瞳孔,都因震惊而剧烈收缩!
一秒。
两秒。
在他们不可思议的、见了鬼一般的目光中,那一大一小、一重一轻的两个物体,竟然……竟然始终保持在同一条水平线上!
它们并驾齐驱,如同一对被无形丝线捆绑在一起的孪生兄弟,以完全相同的姿态,向着大地母亲的怀抱,疾冲而去!
“咚!”
“啪!”
两声沉闷的、巨大的撞击声,几乎在同一瞬间,轰然响起!
三百斤的铁钟,和百斤的木块,同时,砸在了地面之上!
铁钟将坚硬的石板地砸出了一个深坑,而木块则摔得西分五裂,木屑飞溅。
但它们,确确实实,是同时落地的!
全场,死寂。
一种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彻底、更加深入骨髓的死寂。
所有人的嘴巴,都无意识地张成了“O”型,大脑一片空白。
他们感觉自己一辈子建立起来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那两声沉闷的巨响,彻底地、无情地,砸得粉碎。
陈凡脸上的嘲讽笑容,还僵在脸上,让他看起来,像一个无比可笑的、滑稽的雕塑。
在这片死寂之中,林格的声音,悠悠地响了起来。
那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却如同神明的最终宣判,烙印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在‘物理’的世界里,如果没有空气的阻碍,所有物体下落的速度,都是一模一样的。”
“这,就是真理。不容置疑,不容更改。”
震撼过后,新的、巨大的疑问,又浮上了所有人的心头。
一个胆大的弟子,用一种带着颤音的、几乎是在梦呓般的声音问道:
“可……可是先生……知道了这个……又能,有什么用呢?”
林格笑了。
他转过身,指向了广场另一侧,那里,不知何时,己经由鲁大师带人,搭建好了一套由几根木头和绳索组成的、奇特的装置。
“用处很大。”
“比如,它可以让一个孩子,拥有比一个壮汉,还要强大数倍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