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实验室的灯光惨白得刺眼。
程默盯着证物袋里那团从血衣内衬取出的絮状物——在放大镜下,这些看似棉絮的物质显露出真实面目:无数断裂的发丝纠缠成团,其间混着灰白色的骨粉颗粒。
"七组不同DNA。"法医推了推眼镜,激光笔点在检测报告上,"最旧的那组至少七十年了,最新的..."
他顿了顿,指向最后一栏:"和上月失踪的赵小满完全匹配。"
程默的胃部一阵痉挛。他想起那件未完工的红衣内衬里,还有一团未填充完的发絮。现在他终于知道,这些空当原本是为谁准备的。
2
解剖台上摆着七件血衣的取样标本。程默的视线落在最新那件的检测报告上:
"内衬夹层发现未知有机组织,疑似..."
"舌根软骨。"法医突然打断他,"而且是活着的时候被剪下来的。"
他拉开冷藏柜,取出一个透明容器。福尔马林溶液里漂浮着七块灰白的软组织,每块都连着半截发黑的舌系带。
"每件衣服里都藏着一块。最老的这块,"法医敲了敲第一个容器,"还粘着民国时期的香灰。"
程默突然想起《阴绣谱》里那句被母亲划掉的话:"每针必过舌尖"。原来不是比喻。
3
回到老宅时己近黄昏。程默站在浴室镜子前,用剪刀小心翼翼剪下后脑勺那缕扎成辫子的白发——这是母亲临终前亲手给他编的"长命辫",十年来从未解开过。
发辫散开的瞬间,镜中的影像突然扭曲。程默惊恐地看到,自己后脑的头皮上,赫然刺着七个针眼大小的红点,排列成北斗七星状。
最可怕的是,当他侧头时,那些红点竟然在蠕动,像是有东西在皮下钻行。
"啪嗒"。
一滴黑血从发根渗出,顺着脖颈流下,在锁骨处汇成一个熟悉的符文——和血衣领口绣的一模一样。
4
午夜,程默被头皮传来的刺痛惊醒。
他颤抖着摸向后脑,指尖触到一片湿冷——那七个红点正在渗出黏液,每一处都钻出一根细如蛛丝的白发,自动编织成诡异的结。
穿衣镜前,七根白发悬浮在空中,像被无形的手操控着,正在缝制某种微型衣物。地板上散落着从证物袋偷带回的发絮,此刻正被白发牵引着融入那件逐渐成型的"衣服"。
程默终于明白母亲日记里那句被反复涂改的话:
"不是嫁衣...是寿衣...是..."
镜面突然炸裂,无数碎片映出同一个画面:七具无头女尸坐在缝纫机前,用从断颈处长出的头发缝制着第八件红衣。
5
黎明时分,程默在阁楼找到了那个被藏起的桐木盒。
盒里整齐码放着七个玻璃瓶,每个瓶底都沉着一点灰白物质——是那些舌头烧化后的舍利。瓶身标签上写着生辰八字,最后那个瓶子上的墨迹还未干透:
"甲午年七月初七"
他的生辰。
瓶底压着一张泛黄的产房记录,母亲的字迹力透纸背:
"默儿脑后七星是生来就有的,接生婆说这是'债主做的记号'..."
程默的指尖抚过最后那行被泪水晕染的字:
"娘一定替你解开这诅咒。"
6
当夜,程默将木盒埋回原处时,西厢房的缝纫机又响了起来。
这次他看清了——针板上固定着的,是一件巴掌大的红色寿衣,款式和他后脑那些白发编织的一模一样。
线轴上缠着的,正是他白天剪下的那缕"长命辫"。
穿衣镜上,新鲜的血字正在成形:
"发为线,骨为针,皮为布..."
最后两个字被疯狂蔓延的树影遮住,但程默知道那是什么:
"...为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