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文秀宫的灯火渐次熄灭,唯有中堂内还透着微弱的光。叶飞刚想躺在离暮雪的身旁,便见刚刚还有这均匀的呼吸声离暮雪起身坐了起来。
叶飞也不理会,和衣躺下,白日里发生的一切如潮水般在他脑海中翻涌,皇帝与秀贵妃的密谈、九千岁的阴谋、自己身中百日穿肠丸的绝境。
还有离暮雪背负的血海深仇,每一件事都像巨石般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轻轻侧过身,借着月光看向屏风另一侧模糊的身影。离暮雪此时正在打坐练功,身姿挺拔如松,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朦胧的银辉。
叶飞收回目光,无声地叹了口气,起身将食盒放好,又倒了一杯酒,独自坐在桌前,陷入了沉思。
今日皇帝秘密驾临文秀宫,本就不同寻常。更让叶飞心惊的是,皇帝此番竟是为了避开九千岁的耳目,与秀贵妃进行一场紧急密谈。
据秀贵妃所言,九千岁近日称病,实则是在暗中谋划更大的阴谋。皇帝向秀贵妃坦言,自己如今处境艰难,朝纲被九千岁牢牢把持,行动几乎受限,身体也每况愈下,不知还能支撑多久。
而皇帝最迫切的愿望,便是能得到定西大将军的支持,扳倒九千岁。为此,他竟寄希望于让叶飞在为九千岁办事的同时,也暗中为自己牵线搭桥,联系定西大将军。
秀贵妃毫无保留地将这些话转述给叶飞,让他深感责任重大。一边是掌控自己生死的九千岁,一边是看似羸弱却心怀天下的皇帝,还有对自己信任有加的秀贵妃。
叶飞夹在中间,如履薄冰。一口浊酒下肚,苦涩在喉间蔓延,他心中满是无奈与挣扎。
离暮雪结束练功,睁开眼睛,见叶飞回来后只是默默喝酒,没有像往常那样打趣自己,心中不禁疑惑。
平日里那个油嘴滑舌的“无耻太监”,此刻却神情落寞,心事重重。她走到桌前,挑眉道:“今天怎么这么老实啊,登徒子?”
叶飞抬起头,目光中满是疲惫:“还有一个月,这一个月内我一定想办法送你出宫,离姑娘且做好准备!
陆丰的事儿我去想办法,能做到哪一步只能听天由命了。”
离暮雪见他神色不对,收起了玩笑的心思,认真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叶飞没有隐瞒,将自己中了百日穿肠丸、为九千岁办事的来龙去脉,以及今日与秀贵妃的对话,都一一说了出来。
最后,他长叹一声:“什么家国江山社稷,对我来说太过遥远。我从小贫苦出身。尝尽世间冷暖,只知道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我不想害娘娘,更不想助纣为孽,但如今……”
“百日穿肠丸?你说的是不是刀肠散?”离暮雪突然打断他,神色凝重,“药性周期百日,毒发时,肠如刀割,折磨致死,配服天香散即可毒发,七窍流血而死。”
叶飞惊讶地看着她:“咦,离姑娘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离暮雪眼神中闪过一丝悲痛,缓缓说道:“这本是我们药王谷百年前一位祖师研发的毒药,后来因为药性过于霸道,可以控制其他人为其做事儿,怕误入贼人之手。
当年掌门便把药方封存了。没想到还是流落到江湖了,还被九千岁这个阉贼利用。你不用怕,我给你列个药方,你且抓来,解药我可以配出来。”
叶飞心中涌起一股希望,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他连忙让离暮雪写出药方,为了避免被九千岁的眼线发现,又让她多写了十几味治疗伤寒的药混淆视听。
在等待离暮雪写药方的间隙,叶飞忍不住问道:“离姑娘,你究竟和陆丰有什么恩怨?为何一定要取他性命?”
离暮雪握着笔的手微微颤抖,眼中泛起泪光,缓缓讲述起那段惨痛的往事。
原来,离暮雪便是曾经大越国大名鼎鼎的药王谷掌门之女。陆丰,那个如今风光无限的金甲卫中侍长,曾是她的大师兄。
那是在仁德西年,天下突发大疫,无数百姓染病身亡,哀鸿遍野。药王谷秉持医者仁心,倾尽全力悬壶济世。
谷中派遣诸多门人前往各地行医治病,并寻找疫情根源。离暮雪的娘亲在兖州的一个城镇,终于发现了大疫的真相。
原来,兖州的黄家镇一个万人城镇被残忍屠杀,尸体被抛在一起,在连绵的几日大雨之下又突然暴晴,让尸体在阳光之下。才产生了病疫。
此前,黄家镇一首被官兵封锁,首到疫情爆发,官兵才撤离。种种迹象表明,这一切都与九千岁脱不了干系。
就在离暮雪的娘亲准备将消息带回药王谷时,却遭遇了九千岁的人马劫杀。一行八人,只有重伤的小师弟侥幸逃脱,其余人全部遇害。
离暮雪的娘亲为了烧掉大疫源头,阻断疫情扩散,最终惨死在九千岁的手下。
得知消息后,药王谷掌门痛不欲生,发誓要为妻女和门人报仇。然而,九千岁却先发制人,大兵压境,血洗药王谷。
药王谷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几乎惨遭灭门。关键时刻,药王谷掌门带着离暮雪和几位师兄弟从密道逃出,才得以苟延残喘,隐姓埋名。
那时,大师兄陆丰自告奋勇,愿前往皇宫做内应,伺机报仇。药王谷掌门将谷中所有的银钱都给了他,凭借陆丰高强的武功,他顺利买了个金甲卫的差事。
药王谷掌门也承诺,只要能除掉九千岁,便将掌门之位传给他,并把女儿许配给他。
此次入宫行刺,便是按照陆丰提供的路线和内应安排进行的。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陆丰这个曾经信誓旦旦的大师兄,竟然投靠了九千岁,导致药王谷除离暮雪以外全军覆没。
“他背叛了我们,背叛了药王谷,背叛了我爹的信任!”离暮雪说到此处,泪水再也止不住。
“我对不起爹,对不起二师兄、三师兄和几位师弟,若不杀了他,我离暮雪誓不为人!”
叶飞看着悲痛欲绝的离暮雪,心中满是同情与愤慨。叶飞眼神坚定地说:“离姑娘,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如今你能解我的毒,我们的命己经紧紧绑在一起了。无论如何,我都会陪你一起,找陆丰和九千岁报仇!”
离暮雪抬起头,看着叶飞真诚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在这冰冷残酷的深宫里,两个本不相干的人,因为命运的捉弄,因为共同的敌人,走到了一起,成为了彼此唯一的依靠。
接下来的日子里,叶飞和离暮雪开始秘密谋划。离暮雪一边配制解药,一边苦练武功,为复仇做准备。
叶飞则在文秀宫和九千岁之间周旋,收集情报,寻找机会。他们知道,前方的道路充满艰险,但为了各自的使命,叶飞是为了他和大狗能活下去。而离暮雪却是为了报杀父之仇,他们别无选择,只能勇往首前,在这暗流涌动的深宫中,掀起一场惊天动地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