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浅预订的酒店是市中心著名的Drand Hotel。厚重的历史感被现代化设施精致包裹,矗立在高处,俯瞰着城市与远山。
前台手续高效利落。侍者引领她穿过静谧的大堂,走向位于角落、拥有270度城市和湖景视野的套房。
巨大的拱形落地窗外,苏黎世的灯火在渐深的暮色中铺展开来。室内是典雅的奶油色调,细节处彰显着低调的奢华。
侍者离开。
她终于感觉到自己在旅途的气息中。
行李箱打开,几件舒适简洁的衣物挂进衣帽间。
装着资料的厚实文件夹和笔记本电脑被谨慎地锁入房间配备的保险柜,U盘,则放在自己的贴身口袋里。
次日清晨,云浅没有贪睡。
换上舒适的跑鞋和运动装束,沿着苏黎世湖晨跑。湖边步道宽敞,晨练者与溜狗的人们沐浴在柔和的晨光里。
清冽的空气吸肺腑,远处阿尔卑斯山若隐若现的雪顶在晨光中泛着淡淡的金色。身体的苏醒也唤醒了愈发清晰的思维。
午后,她搭乘电车前往城市近郊的卢塞恩。在极具韵味的木质廊桥——卡佩尔廊桥前驻足片刻,湖光山色,纯净得令人屏息。
她走到码头边一处简易的租船点。
“你好,一艘脚踏船。”云浅用英语说道。
管理船只的是个年轻的金发男子,很随意地指了指系在岸边颜色鲜艳的几艘小船。
“随便选一艘。”他收了费用,便低头继续看手中的杂志。
云浅正解开一艘蓝色小船时,一个略显温和的男声从旁边传来,带着一丝英伦腔调的英文:
“嗨,介意稍微搭我一程吗?半小时就够。”声音礼貌又不显突兀。
云浅抬头。
一个看起来三十出头、穿着质地优良的藏青色羊毛开衫、浅卡其裤的亚裔男子站在那里,笑容真诚。
他戴着一副款式简约的无框眼镜,镜片后是一双带着书卷气的眼睛,神情放松自然。他身边放着一个看起来质感上佳的皮质单肩包和一个装有专业相机的袋子,一副典型的悠闲旅行者模样。
“我观察了十几分钟,好像只有你是一个人。”他指了指远处的湖面,几只雪白的天鹅在碧波上悠游,“这个角度过去,夕阳快接近水面的时候,光线美得惊人,我想找个更安静的视角,那边小岛正好。”
云浅快速审视了他一眼——没有刻意的打扮痕迹,衣着舒适得体,神情从容坦荡,手上带着一块低调但价值不菲的积家Reverso腕表。
她点了点头,微笑道:“请便。”
“多谢!我叫Leo。打扰了。”他动作利落地迈上船尾的座位。
小船被轻轻蹬离岸边,向开阔的湖心驶去。云浅控制着方向盘,里奥则用脚匀速踩着踏板。两人隔着一段恰到好处的距离,没有过分的交流,安静地享受着这份宁静。
湖水清澈见底,远处教堂的尖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群山环抱,雪顶倒映在如镜的湖面上。天鹅偶尔优雅地划水而过,激起小小的涟漪。
“简首像置身于一幅油画里,呼吸都不自觉要放轻。”Leo轻声感叹道,没有看她,而是举起了他的相机,对着远处的皮拉图斯峰方向专注地调整着镜头。
云浅没有接话,只是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微凉的湖水,感受着这一刻真正的、不被打扰的平静。
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一种久违的松弛感渗透西肢百骸。
小船靠近一个林木葱郁的小小湖心岛时,云浅停住了。这里果然游客少了很多。她解开系在一处小栈桥边的绳子,将船拴好。
“完美!”Leo笑道,立刻跳上岸,选了一个靠水边的位置,开始专注地调试相机和三脚架。他似乎完全沉浸在摄影的世界里。
云浅则在小岛边随意地散步,感受着松针的香气和湖风拂面。她在一块平坦的大石上坐下,闭上眼睛,脸微微仰起,任由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洒满全身。
“很享受?”Leo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带着笑意。他似乎在观察取景框,眼睛没有离开相机。
“嗯。”云浅睁开眼,对他回以一个同样放松的微笑,“很少能这么纯粹地感受自然了。”
“看得出来。你的状态……和那些纯粹的度假者还不太一样。”Leo放下相机,终于看了她一眼,“有一种……卸下重担后的松弛感,但也藏着一股劲。”他指了指远处的雪山,“就像那些雪山,看上去沉静,内里能量磅礴。”
云浅心中微动,这个观察很准。
“你呢?摄影师?”
“算是爱好吧,本职工作跟这个关系不大。”他含糊了一下。
……
小船靠回卢塞恩码头时,夕阳己将整个湖面染成一片融化了的金红。Leo利落地帮云浅一起将船拴好。
“再次感谢,云小姐。”他笑容依旧温和真诚,“能共享这么一段宁静的时间,是我的幸运。”
“我也很放松。”云浅微笑回应,同样从容大方。
两人一前一后走上岸。Leo向她再次颔首道别,然后转身,汇入岸边逐渐增多的人群,很快就消失在通往卢塞恩城区石桥的方向。
云浅在湖边又停留了片刻,欣赏着霞光在山峦与水面拉出的最后辉煌。
……
返回Drand Hotel套房时,夜色己深。
云浅反锁房门,并没有第一时间去休息。
她走到保险柜前,输入密码,打开柜门。
将笔记本电脑拿出,连上网,查看了一下邮箱,见没有什么要紧急处理的工作,便又放了回去。
洗了个澡,换上睡裙,掀开质地精良的羽绒被躺下,身体接触到柔软的床垫,发出满足的声音。
眼睛闭上,房间里只余下她平稳清浅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