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正值盛夏,略带青涩的少年穿着黑白相间的校服,站在国旗下,同学生代表一起,百日誓师。
“喂喂,倒计时一百天,最后机会,表不表白由你自己决定。”
旁边的少女撞了他一下,很是开心的样子,随后跑到前面少女的身旁,在耳边说了些什么,只见她回头看了眼他。
“那个你……”
“你先说。”
“我……”
少年似是有些害羞,将头扭到一边,从口袋掏出了一个做工劣质的戒指,上面刻着spring的英文。
春天。
我想,我在炽热的夏天遇到了想共度每一个春天的人。
邱椿。
“陈哥,谢谢,我…我一首都想告诉你一件事,我,我嗯…其实,就是,我……”
“我喜欢你。”
“是这句话吗?”
“是。”
下雨了?没有吧。
那是眼泪吗?是的吧。
真幸福,希望可以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中考百日誓师大会,他们交换了彼此的秘密,觉得可以走到很远。
当时的班主任是个感性的人,她准备了玫瑰花瓣,从顶楼洒落,像一场盛大的婚礼。
哗——
大火冲天,照亮了半条街,哭喊声也响彻了半条街。
“全闵恩!求你,求求你…别死!”
门口的电灯掉落,死死堵住了生路。
姗姗来迟的雨,从天而降,浇灭了所有在内未逃生出来的生命。
鲜血顺着地板纹路,流到了脚边,染红了衣服。
突然,嗡的一声,银针瞬间堵死每一根神经,深深刺痛着大脑,痛到血液倒流,心跳漏拍,痛到一滴泪也掉不下来。
一个好寓意在此刻随着这座影院一起被烧为灰烬。
……
不怎的,画面消失,黑暗笼在眼前,看不清路,也看不清人。
“木木?”
“哥哥?”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花瓣停在半空,少女早己不在踪影。
雨滴滞在半空,庞大的街道全然不见。
/
凌晨五点半,易逢春推开房门,一身冷汗在与暖气接触后打了个颤。
他下楼打开冰箱拿了瓶喝的。
冰冷的液体划过食道,落入胃中,冷气自内向外散发出来。
“木木?”
人类是不可违背膝跳反射的。
听到名字,易逢春立马转身去寻找,可他没戴眼镜,什么都看不清,漆黑的环境使不安感遍布全身。
忽然,他似想到了什么,停住了脚步
现实是不可与梦混为一谈的。
可,那又怎样?他不死心,迈开步子想去寻找。
第一步出去就撞到了一个壮实的胸膛,易逢春有些懵,连连后退。
“谁?”
“我。”
“陈书砚?”
“当然,你以为我是谁?”
“你爱谁谁,让一下。”
陈书砚与他不同,他不近视,在不开灯的情况下不是睁眼瞎。
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对方眼眶里的泪和发红的眼尾。
真像。
怎么会有两个人那么像呢?
“你哭了。”
“没有,滚。”
矮半个头。
“是吗?那我怎么看你热泪盈眶,双眼发红?”
“关你什么事,大半夜的少出来吓人,给自己后半辈子积点德。”
易逢春抹了把眼,真的有泪。
第一次。
这是在他走后第一次因为做到了关于他的梦后哭了。
其实,如果易逢春看得清的话,看到陈书砚的眼睛一定会愣住。
“你多高?”
莫名其妙。
“178。”
“比你高13厘米。”
“……”
“是是是,显着你高了,那我夸夸你好不好,好高,好棒。行了滚吧,既然知道我睁眼瞎就别杵着等我撞,脏死了。”
真像。
怎么会有两个人那么像呢?
心有灵犀,一点通。
沉默良久后,恍然大悟。
为什么刚见的一面就看不惯对方,为什么会想帮他打扫房间,为什么要把到手的指挥再还回去,为什么要回答他无厘头的问题……
这些问题的答案都太荒谬了。
两人太像了。
易逢春像邱椿,外貌像,身高也差不多,眼角都有痣。
陈书砚像全闵恩,身高一样,性格也像,都一样欠骂。
都说,与爱人对视就相当于与彼此的灵魂热吻。
那像他这种渴望爱人在别人的影子而去对视的算什么呢?
算没脑子吗?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玻璃,照亮了眼前的美景。
易逢春看清了对方的脸,愣了半晌,随后冷不丁地说了句早上好。
早上好,木木。
是来自灵魂的共鸣。
男人没有一点要让路的迹象,只是想多看看“他”的眼睛。
“让一下吧,我,我要上厕所。”
“抱歉。”
“嗯。”
回到房间,紧锁住门,易逢春像一只被人类夺走最后希望的小兽,胡乱发疯,希望人类能因此害怕,放他一马。
他将书柜里的相册全部扔出来,还有衣柜里的衣服,包括那件黑风衣。
想全部烧没,但他怕火。
那个原本全是灰的墙角放了个箱子,里面是玻璃杯,各种颜色,各种样式,应有尽有,有些还是店家早己绝版的。
他将箱子推翻,玻璃碎裂的声音响彻全身,每个细胞都真切地听到了。
但没有用,还是好痛,特别特别痛,到底还有谁能帮帮我,抱抱我……
动静闹的不小,吴谭睡觉还浅,立马就醒了,挨个敲了一遍门问有没有事,最后来到易逢春门前,犹豫了一会,最终敲响。
声音靠着木门,墙体,书柜,衣柜,地板传到了耳朵里。
好乱。
求求你,放过我。
“那个,小易,抱歉打扰到你睡觉了,你还好吗?”
“开一下门可以吗?”
“易逢春?”
“易逢春!”
西声,没一声得到了答复,吴谭感到了不对,重重拍打着门。
声音再次靠着木门,墙体,书柜,衣柜,地板传到了耳朵里。
太阳彻底升起,阳光普照大地,每一个角落都被照亮。
昏暗的房间得到了太阳的光临。
玻璃在鲜血的衬托下,更加耀眼,更加妖艳。
……
他不记得了。
他不记得他是怎么到的医院,不记得手臂是被谁裹上的纱布,不记得自己干了什么。
“易逢春,你吓死我了。你遇到什么事不能跟我说?是不是傻。”
吴谭坐在床边抹泪,周围是教练和其他队友。
还有陈书砚。
他艰难地将手抬起随后落在了女人的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跟给小猫顺毛似的。
洁白的纱布格外扎眼。
“呃,患者只是有点低血糖,伤口应该是晕倒的时候刮到的,输完这瓶葡萄糖就能走了。”
医生明显被无语到了,毕竟只是个低血糖,太不至于如此大动干戈。
“抱歉,是我没有尽好应尽的责任,是我的疏忽,是我的错,我……”
“只是低血糖,有什么好哭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精神有问题,这后半辈子都要废了呢。”
要到了。
保命赛要到了。
陈书砚这样想着,不自觉地退出了病房,一遍又一遍地看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