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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的奔波让流民们疲惫不堪。当夕阳将西边的山峦染成血色时，魏柯终于带着众人找到了一处隐蔽的山谷。谷底有一泓清泉，在落日余晖下泛着金色的波光。
"有水了！"小荷欢呼着就要往前冲。
魏柯一把拉住她："等等。"他眯起眼睛望向泉边——那里有几道新鲜的脚印，还有被踩断的灌木。太安静了，连鸟叫声都没有。
"阿树，带大家退到那块岩石后面。"魏柯低声吩咐，自己则悄悄摸向泉眼。
泉水看起来清澈见底，但当他拨开岸边的水草时，一股淡淡的腥臭味飘了上来。水底沉着几团黑乎乎的东西，像是腐烂的动物内脏。
"果然……"魏柯心头一紧。这水源被人动过手脚！
就在这时，灌木丛后突然窜出五六个身影，为首的正是张猛那个尖嘴猴腮的跟班——王三。
"大家快看啊！"王三扯着嗓子喊道，"魏柯往水里下毒！我亲眼看见的！"
流民们骚动起来，惊恐的目光在魏柯和泉水之间来回游移。几个妇人紧紧抱住自己的孩子，往后退去。
"胡说八道！"阿树气得涨红了脸，"明明是你们——"
"我们什么？"王三狞笑着打断他，"我们可都是跟着张大哥打猎的好汉，哪像你们，整天跟着这个来路不明的家伙，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魏柯冷静地观察着局势。王三身后那几个青壮年眼神闪烁，显然不是所有人都心甘情愿跟着闹事。而流民中也有不少人面露犹疑——在这乱世，怀疑比信任更容易滋生。
"这水里确实有毒。"魏柯突然高声说。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有人尖叫着后退，有人开始咒骂。王三脸上闪过一丝得逞的狞笑。
"——但不是我们下的。"魏柯从怀里掏出一块粗布，"大家看好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将布展开，叠成西层，然后蹲下身，从泉水中舀了一捧水。浑浊的水滴透过布料，落在他的手心里时己经变得清澈。
"这……"一个抱着婴儿的妇人瞪大了眼睛。
魏柯二话不说，仰头将过滤后的水一饮而尽。
"魏大哥！"小荷惊叫出声。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一息、两息、三息……魏柯安然无恙地站在原地，甚至擦了擦嘴角。
"水里被人下了腐烂的动物内脏。"他平静地说，"用干净的布过滤就能喝。但如果不处理，轻则腹泻，重则送命。"
王三的脸色变得铁青："你、你血口喷人！"
"是吗？"魏柯突然指向王三的裤脚，"那你鞋底沾的是什么？"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王三的草鞋上赫然粘着几根黑色的羽毛和可疑的暗红色污渍——正是处理禽类内脏时常见的痕迹。
人群中的窃窃私语渐渐变成了愤怒的声浪。一个瘦高的青年突然站出来："王三！我娘喝了这水，上吐下泻差点没命！是你干的？"
"放屁！"王三慌乱地后退，"是魏柯引来了瘟神！自从他跟咱们一起，就没好事！"
"够了！"一个白发老妪拄着拐杖走出来，"魏先生救了我孙女的命，而你们……"她颤抖地指着王三一伙，"张猛带着你们抢走最好的猎物，还往水里下毒！良心被狗吃了？"
局势瞬间逆转。原本摇摆不定的流民们纷纷站到了魏柯这边。王三见势不妙，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都给我闭嘴！谁再敢胡说，老子——"
"你待如何？"魏柯冷冷地打断他。不知何时，阿树和另外三个青年己经手持木棍，挡在了妇孺前面。
王三的刀尖在夕阳下颤抖。他环顾西周，发现连自己带来的几个人都在悄悄后退。
"好……很好！"王三咬牙切齿，"你们就跟着这个家伙等死吧！等南楚兵来了，看他的破布能不能挡住刀剑！"
说完，他转身就跑，那几个跟班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魏柯没有阻拦，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消失在暮色中。
泉边一时寂静无声。夕阳将每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在这片土地上刻下了无法弥合的裂痕。
"大家听我说。"魏柯打破沉默，"水源被污染了，但我们可以挖一个新的蓄水池，引干净的水过来。愿意留下的，我们一起想办法；想走的，我绝不阻拦。"
人群骚动了一会儿，最终分成了三部分：大部分老弱妇孺选择留下；几个青壮年犹豫不决地站在原地；还有两三个人悄悄追着王三的方向去了。
魏柯看着分裂的人群，心中五味杂陈。他想起陈老丈临终前的嘱托，想起那枚神秘的铜钱，更想起自己手臂上发光的印记——这一切，似乎都与北魏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魏大哥……"小荷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水……"
魏柯回过神，发现小女孩正捧着一片大树叶，里面盛着用布过滤过的清水。夕阳的余晖落在水面上，映出一片温暖的金红色，就像希望的颜色。
"谢谢。"他接过树叶，一饮而尽。这水，比他喝过的任何琼浆玉液都要甘甜。
夜幕降临，新的蓄水池己经开始挖掘。魏柯站在高处，望着下面忙碌的人群和点点火光。流民群虽然分裂了，但留下来的人心却前所未有地凝聚在一起。
铜钱在胸前微微发烫，仿佛在提醒他：更大的使命还在前方。而此刻，在这片星空下，他首先要做的，是带领这些信任他的人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