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照在幽州城头斑驳的"范阳"石匾上。罗铁心单膝跪地时,玄铁重甲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这位身高八尺的范阳旧部统领,左颊横贯的刀疤在暮色中泛着暗红:"末将祖上七代看守安禄山秘库,今献《雷火机关谱》与龙主!"
"安贼虽灭,范阳魂不熄!"罗铁心声如洪钟,震得檐角冰棱簌簌而落。他解下腰间鎏金错银的虎符,符身裂痕中渗出暗金液体:"此物在范阳地宫尘封二百七十载,今日终遇明主。"
他身后的三百匠人齐卸左臂护甲,露出世代相传的夔龙刺青。寒光闪过,众人以陌刀割掌,热血洒入祭坛凹槽。地宫穹顶的陨铁星图骤然发亮,九根缠着龙纹锁链的石柱破土而出,将震雷佩托至半空。玉佩表面的雷纹与我金龙甲共鸣,右臂战甲瞬间蔓延至肩,浮现出闪电状星芒。
朔风卷着细雪掠过幽州城堞时,三百义军己分作九队悄然出城。罗铁心将《雷火机关谱》撕成九份,每队携带残页的匠人右臂都系着赤绫——这是范阳军自古相传的血誓标记。
"龙主保重!"老铁匠赵三锤在马上抱拳,他率领的辎重队满载机关弩部件,车轮裹着浸油的毛毡。我望着他们消失在黑松林中的背影,忽见雪地上泛起幽蓝磷火——那是《雷火机关谱》特制的追踪火药,遇风即燃。
昭宁的星髓镜突然映出异象:镜中赵三锤的车队被雪崩掩埋,残页在冰层下泛着微光。我急引震雷佩之力,金龙甲爆出紫电击碎镜面:"改道!走鹰愁涧!"
黎明前的鹰愁涧如巨兽之口,两侧冰崖高逾百丈。岭南水师操纵的冰橇车队刚入峡谷,头顶突然传来令人牙酸的冰裂声。
"有埋伏!"旧部头领之一的林九娘金错刀劈开坠落的冰锥,刀锋在冰面擦出火星。数百具身缠藤蔓的元军尸兵从冰缝中钻出,他们手中的骨刀竟是用萨满咒术炼制的冰髓刃!
"列阵!"罗铁心陌刀横扫,刀气震碎三具尸兵。范阳匠人迅速组装起便携弩机,淬毒的破甲锥钉入冰壁,将上方潜伏的元军弓手射成筛子。突然,整条冰涧剧烈震颤,潜伏在冰层下的巨型蠕虫破冰而出——这是蒙古萨满用万人坑豢养的"冰蚺"!
冰蚺破冰而出的瞬间,整条鹰愁涧响起令人牙酸的碎裂声。林九娘的金错刀刚劈开坠落的冰锥,就被喷涌的黏液糊住刀刃——那黏液泛着尸绿,裹挟着腐肉与硫磺的恶臭,刀身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锈蚀崩解!
"退后!"罗铁心将我推向冰壁,陌刀横扫的刀气在冰面犁出深沟。冰蚺的头部完全钻出冰层时,所有人都倒吸冷气——那分明是颗半腐烂的巨大人头!青灰色的面皮耷拉着,露出森森头骨,眼眶里挤满密密麻麻的冰蛭,每只蛭虫口中都叼着半截人指。
"喀嚓!"冰蚺的"头颅"突然裂成西瓣,露出里面菊花状的环形口器。数百根沾着冰碴的触须激射而出,瞬间洞穿三名范阳铁卫的胸膛。被贯穿的壮汉还未倒地,全身血液己被吸干,皮肤迅速灰败塌陷,眼珠在眼眶中干缩成葡萄干大小。
"用火!烧它口器!"旧部头领之一的孟岩的嘶吼混着冰蚺的咆哮。他拽出霹雳筒朝那张噩梦般的巨口投掷,火药却在触须搅动的气流中偏离轨迹。爆开的火焰燎着了冰蚺体表的黏液,恶臭的黑烟里传来万千冤魂的哭嚎——这怪物竟是用战场尸骸喂养的!
昭宁的星髓镜碎片突然自行飞起,在冰壁上映出恐怖真相:冰蚺绵延三十丈的躯干上,每隔五尺就嵌着具完整尸骸!元军、唐兵、宋卒...他们被冰晶封存的脸上凝固着死前的痛苦,随冰蚺扭动时发出"咯吱"的骨骼摩擦声。
"坎位!攻它七寸!"袁天罡的龟甲在冰面炸裂。我催动金龙甲跃至半空,斩龙刃裹挟雷光劈向冰蚺中段。刀刃切入冰晶躯体的刹那,无数冰蛭从创口喷溅而出。这些鬼东西遇热即爆,溅开的毒液将冰面蚀出蜂窝般的孔洞。
"小心脚下!"旧部头领之一秦怀亮的重戟横扫,挑飞三条偷袭的触须。冰层在毒液腐蚀下轰然崩塌,我们坠入刺骨暗河。水下的景象更令人毛骨悚然——冰蚺真正的尾部竟是无数尸骸拼凑的骨鞭!那些死者睁着黑洞洞的眼眶,手指诡异地屈伸抓挠。
林九娘在水底扯开鲨皮囊,放出岭南秘制的食尸鱼。拇指大小的黑鱼疯狂啃咬冰蚺尸骸,却反被骨鞭绞成肉泥。
"开!"我咬牙拔出斩龙刃向冰蚺用力一挥,只见金龙甲鳞片逆立,金光从手臂顺着龙刃狂甩而出。此时顿感全身力气被抽走一大半看来我的龙气还是太弱了。只见冰蚺在金光斩过后疯狂扭动,嵌在体内的尸骸纷纷爆裂。整条冰涧突然陷入死寂——紧接着,积蓄千年的冰层从内部炸开!
我们被气浪掀飞的瞬间,看见冰蚺在金光中化为焦炭。而更可怕的是,那些散落的尸骸碎块竟在冰面上自行爬行,重新拼凑成小型的冰蚺...
"闭气!"孟岩甩出最后三枚霹雳筒,爆炸掀起的气浪将我们冲进冰隙。林九娘的金错刀在冰壁上划出火星,引燃了机关弩残留的火油。火光照亮冰隙深处时,所有人都头皮发麻——这里堆着成山的冰蛭卵鞘,每个半透明薄膜里都蜷缩着人形胚胎。
"是萨满的转生邪术!"昭宁的星髓镜映出卵鞘内部,那些胚胎竟长着蒙古贵族的面容。
昭宁突然将星髓镜按进冰面,裂纹中透出的幽光勾勒出萨满咒文走向。那些游动的冰蛭卵鞘表面,浮现出与青铜鼎同源的契丹血咒。
"是共生咒!"她十指插入冰碴,殷红血线顺着咒文脉络蔓延,"冰蚺不过是皮囊,真正的命门在卵鞘人牲!"
仿佛印证她的话,那些半透明卵鞘突然剧烈收缩。胚胎们齐刷刷睁开眼睛,三百多双蒙着白翳的眼球隔着冰膜转动。我后背撞上冰壁的瞬间,看见冰蚺碎块正被卵鞘吸入,人牲胚胎的脐带竟与冰蛺神经相连。
罗铁心突然撕开胸前狼头刺青,暗红纹路在冰面投出巨狼图腾。三百残部同时割破眉心,热血化作蒸腾红雾渗入图腾。冰隙间霎时响起苍凉狼嗥,我们脚下的冻土开始震颤——不是机关启动,而是真正的雪狼群从地脉深处苏醒!
狼爪破冰声从西面八方涌来,冰隙穹顶坠下大块坚冰。七头浑身长满冰棱的巨狼跃入战场,它们的眼睛泛着和星髓镜同样的幽蓝。领头巨狼叼住林九娘的后领将她甩上脊背,其余雪狼径首扑向发光卵鞘。
"是安禄山墓的守陵狼!"孟岩的声音因震惊而变调。这些传说中的生物每次现身都会带走祭品,狼爪踏过的冰层正渗出黑色血水——那是萨满咒术的根基!
冰蚺重组体发出尖啸,无数冰蛭从卵鞘中弹射而出。雪狼却张开巨口吞下蛭群,它们冰晶般的毛发间迸出青色火焰,被灼烧的冰蛭在空中炸成毒雾。秦怀亮突然扯下铠甲,露出后背完整的夔龙刺青:"请狼王开道!"
巨狼首领的利爪划过他脊背,沾血的爪尖在冰面绘出巨大符咒。所有雪狼突然人立而起,前爪重重拍在符咒中央。冰层在轰鸣声中裂开深渊,沸腾的地热泉喷涌而出,灼热气浪将我们冲上高空。
等我们砸在雪原上时,身后传来冰层永久封冻的咔嗒声。等我们脱离了险境之后,狼群也低头啜饮后化作冰雕。
数日无事,伴随的清晨第一缕阳光我们终于看到了清溪谷的标志-清溪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