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书架
我要求书
玄菟关外的朔风卷着铁砂般的雪粒，抽打在城墙新铸的“林”字铁旗上。旗面被冻得脆硬，边角处几道裂痕如刀劈斧斫——那是三日前乌桓游骑的流矢所留。城下，一队身披重甲的骑兵正押送着数十辆辎车缓缓入关，车轮碾过冻土发出的嘎吱声，与关内锻铁坊的锤击声混作一片。
“主公，邺城送来的熟铁到了。”亲卫捧着一块黝黑的铁锭跪呈，铁锭侧面烙着“邺工司戊”的阴文，却在边角处有一道细如发丝的蜡痕——那是林缚与曹操约定的密记，凡经邺城转运的军械物资，皆需以蜡封暗记，防人调换。
林缚接过铁锭，指尖在蜡痕上轻轻一刮，露出底下朱砂点染的“卯”字。他嘴角微扬，将铁锭掷入身旁熊熊燃烧的锻炉：“传令匠作营，按‘寒鸦’制式打造箭簇，箭杆全用辽东柘木——曹操既肯给铁，咱们便还他一场‘铁雨’。”
与此同时，邺城铜雀台下，曹操正着一支新到的“寒鸦箭”。箭簇三棱带血槽，尾羽用胶东硬翎，箭杆上却缠着一圈极细的麻线——线头处染着辽东特有的靛青。
“林元绩这是要拿我的铁，射我的敌啊。”曹操轻笑一声，突然握箭往案上一戳！箭簇竟穿透三层牛皮地图，钉在“柳城”二字上。郭嘉咳嗽着从阴影中走出，袖中滑出一卷绢帛：“明公，幽州来的密报。林缚在玄菟关外筑了十二座‘冰垒’。”
绢帛上画的所谓冰垒，实则是以雪水浇灌木栅而成的冰墙。墙内中空，可藏弓弩手，墙外还斜插着削尖的枣木桩——桩头抹了熊脂，遇敌则滑。更精妙的是垒顶悬着的陶瓮：瓮中装满石灰粉，由麻索操控倾倒，恰似林缚在黎阳之战用的手段。
“冰垒……”曹操指尖敲着箭杆，“他这是防乌桓，还是防我的虎豹骑？”
玄菟关内，匠人们正将新锻的熟铁片浸入桐油。林缚站在檐下，看雪花落在铁甲上瞬间化成白烟——这些甲片都经过“冷淬”，表面密布细纹，可卸箭矢冲力。忽然一骑飞驰入关，马上骑士肩头插着支乌桓骨箭，手中却紧攥着半截烧焦的羊皮卷。
“主公！柳城矿洞炸了！”骑士扑倒在地，羊皮卷上“袁买”二字的朱砂印己被血浸透，“袁买点燃了硫磺库，整个矿道全塌了……但公孙康的飞熊军，折了三百余人……”
林缚展开羊皮卷，在烧剩的边角处找到一行炭灰写的小字：“矿下有密道，通白狼山”。他瞳孔骤缩，猛地转身对亲卫道：“速调‘铁林军’去白狼山口！要带足‘震天雷’和麻索网——”话音未落，城外突然传来沉闷的轰鸣，连城墙上的冰凌都被震得簌簌掉落。
白狼山隘口处，袁买残部正与一队黑袍骑兵厮杀。那些骑兵人马皆披铁甲，面具上铸着狰狞鬼首，正是林缚麾下最精锐的“铁林军”。他们并不急于冲锋，而是三人一组拉开浸过鱼油的麻索网，网上还缀满铁蒺藜。当乌桓骑兵撞上这些飘忽不定的罗网时，铁蒺藜立刻钩住皮甲，而鱼油遇冷凝固，竟将敌骑活活冻在网中！
“放！”随着校尉一声令下，数十枚“震天雷”从山崖抛下。这次装的不是石灰，而是混了硫磺的碎铁片。爆炸声过后，隘口腾起腥红的血雾，而铁林军己拔出特制的钩镰——镰刃比寻常兵器短三寸，却厚一倍，专砍冻僵的关节。
当战报传至邺城时，曹操正与郭嘉对弈。听到“铁林军”三字，他捏着的黑子悬在半空：“林元绩竟把重甲骑兵藏在苦寒之地练成了？”郭嘉将一枚白子落在“幽州”位上：“铁林军甲胄内衬是海龙皮，关节处缠着辽东火浣布——此物遇冷反暖，乃林缚用三船冀州粮换来的。”
曹操突然掷子入盅：“传令！给幽州再加送两千斤熟铁——要掺三成锡的！”他眼底闪过一丝冷光，“既然林元绩要铸刀，咱们便让他的刀……更脆些。”
夜深时分，林缚在玄菟关城头接过最新一批铁锭。匠首跪禀：“主公，这批铁成色不对，锻打时易裂。”林缚用匕首刮开铁锭表面，露出内里泛青的锡痕，突然轻笑出声：“曹孟德这是怕我的刀太利啊。”他反手将铁锭抛给亲卫：“熔了铸成犁铧，发给边境屯田的流民——再传话给邺城，就说‘幽州缺铁，只好向乌桓买马骨了’。”
寒月照在关外新立的界碑上，碑文“汉幽州刺史林”六字如刀刻斧凿。更远处，白狼山的雪坡反射着幽幽蓝光，像一柄出鞘的巨刃，横亘在北疆的夜幕之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