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何芦有退缩,姜宁却朝着他身后的几个学子走去。
她声音清冷,目光如炬,“你们既负笈求学,口称圣人门徒,可知‘修身’二字何解?
《大学》开篇即言,‘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你们今日污言秽语,攻讦他人闺誉,与市井无赖有何区别?
这便是你们的‘修身’之道?”
此言一出,众位学子,面红耳赤。
他们都是贵家之子,来学府都自诩圣人门徒。
何人愿被称为市井无赖。
站在姜涿身边的男子,看了这半晌,笑了笑。
这姜家小姐,有趣。
武功文治,双管齐下。
一步一步,每一句话,都有她的目的。
是个妙人。
姜宁又转身对何芦道,“我不管你从哪里听来的此事,但你为圣人学子,竟然效长舌妇人,搬弄是非,辱人姊姊,便是辱人父母宗族!”
“你今日,必须跟我道歉。”
何芦愤然,准备开口反驳。
却瞧见旁边的飞絮气势汹汹的看着他,脖子缩了回来。
又有旁边观看的学子道,“既为我云栖书院学子,无故诋毁人清白,当真是给学院丢脸。”
还有认识何芦的学子道,“何芦,你身为圣人子弟,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口出恶言,辱一个女子清白,真是愧为大燕男儿。”
几句话,嘲的何芦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当真是好看。
于是,他只能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勉为其难的跟姜宁道了歉,随即落荒而逃。
姜宁没再管他。
众人很快便也散去。
姜宁转身拉着姜涿道,“走吧,回府去,你这伤得擦药。”
姜涿却脚步一顿,回头找了几眼。
没瞧见人,便也跟着姜宁回了。
“在找谁?”
姜宁问。
“刚才一个哥哥,准备替我打架。”
姜涿回道。
姜宁拍拍他的头,“以后瞧见了,再感谢人家。”
姜涿点点头。
又道,“姐姐,今日的事,是不是大哥干的?”
姜宁愕然。
“你从哪里得知的?”
因为姜涿日常在学院住,姜宁醒来后,也就见过他两次。
并未将家里的事告诉他。
“姐姐可别当我是个傻子,你和大姐姐闹成那样,大哥一向护着大姐姐,肯定不会饶过你。”
姜涿人虽小,但可能是天生的血缘关系。
他从小就不怎么喜欢姜婉,更亲近姜宁。
而姜承一首担心他有意世子之位,对他更是不待见。
故而他也不喜欢姜承。
他虽然在学院念书,但家中还有奶嬷嬷和丫鬟,奶嬷嬷待他极好。
可以说,比姜闻对他都好。
他回去一次,就跟他叨叨家里的事。
“我自然知晓,我是有奶嬷嬷的。”
姜涿回道,又心疼的看着姜宁。
姜宁笑了笑,拍着他的头,“你的奶嬷嬷对你很好,你要珍惜。”
姜涿点点头,握住姜宁的手道,“没事儿,我现在长大了,会为姐姐出气的。”
顿了一下又道,“回去我就揍一顿大哥,打到他下不来床,看他以后还敢欺负你。”
姜宁嗤笑,“你可别去给我找事了,他现在恨极了我,你打不过他,到时候他还去父亲面前告状,你又要挨板子的。”
姜涿皱眉。
那可如何是好?
姜宁瞧见,拍了拍他的手,“放心,你安心读书,就是对姐姐最大的帮助,家里的事,我能解决,你没瞧见这几次,他们都吃了大亏吗?”
姜涿寻思,好像也对。
姐姐好像确实有几分本事。
连着大伯母都被禁足了。
几人回到府中,又去寿安堂,跟姜老夫人说清了事情,方才各自散去。
两日后,宋姨娘让丫鬟来请姜宁。
到了冷萃阁,宋姨娘引出一女子。
姜宁惊呼,“真像。”
宋姨娘也笑道,“我也觉得,尤其是穿上这样的衣衫,侧面还真有几分相似。”
姜宁点点头,“到时候,我可要好好感谢姨娘。”
两人叙话片刻,姜宁离开,去了寿安堂。
姜老夫人没有多犹豫,同意了姜宁的建议。
诞辰那日,让白氏和姜婉出来一日。
侯府的人丁本就不多,姜老太爷的诞辰,她很想热热闹闹。
事情进行的很顺畅,姜宁决定再安心练练字。
日子便飞也似的过去了,姜承最近也没有针对他,而是日日去寿安堂,讨好姜老夫人。
几日后,姜老太爷的诞辰到了。
早起姜宁便收拾妥当,穿的干干净净,一身素衣。
辰时,便正式开坛。
姜老夫人端坐于供桌右侧的圈椅上,眼眶有些。
依旧是往年的流程,姜承为长孙,便由用红绸托举姜老太爷的牌位,姜闻三拂牌位,置于供桌中央。
白氏虽被禁足,但终究还是长媳,便点了长明灯。
此后便是布供。
到午时正祭,众人皆在佛堂忙碌。
未曾离开。
因酉时还有化送,正祭后,白氏和姜婉也没有回院子禁足。
而是与众人一起在正厅用膳。
午膳后,众人也皆在正厅陪姜老夫人,等待化送。
不久,姜闻回了院子,有下人寻他。
片刻后,姜宁瞧见白氏也出去了,便也起身,和宋姨娘对了个眼神,随跟了出去。
姜老夫人担心近日白氏乱来,遂安排了两名婆子跟着她。
白氏出去时,两个婆子也跟了出去。
走到回廊,一个丫头从对面匆匆奔过来,一碗茶盏倾到了一个婆子的身上。
“死丫头,着什么急,”婆子呵斥一声,提起身上的衣衫,悻悻的对另一个道,“你跟着大夫人去吧。”
转身便朝另一边去了。
白氏带着另一个婆子去了净房。
婆子站在净房门前等着她。
白氏入了净房,打开信件,瞧见了熟悉的字迹。
是姜闻的。
“听雨轩一见,有要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