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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季的最后一缕风裹着燥意，吹得毒雾菇田的紫光愈发妖异。苏冉蹲在田埂边，指尖捏着片沾了孢子粉的草叶——灰绿色的粉末像层薄霾，蹭在指甲缝里，让她想起溶洞里的蚀霉菌，却多了股让人发昏的甜腥。身后传来兽皮靴碾过腐叶的声响，凛的尾尖突然卷住她的手腕，力道轻得像怕捏碎她：“别碰孢子，沾多了会幻听。”
他肩上扛着新制的防毒藤甲，藤条间夹着星芒草的绒毛——这是用之前采的星芒草编的，在紫光里泛着银白的光，能暂时屏蔽孢子的干扰。苏冉望着他耳后沾着的毒菇粉，那是昨夜加固田埂时蹭的，却被他说成“路过石缝”：“你看，毒雾菇的紫光和你兽化时的银瞳一样，在夜里会发光。”
凛的耳尖猛地红了，弯腰时故意用藤甲蹭了蹭田埂：“胡说，雪豹的瞳比它亮。”尾巴却悄悄卷过她的指尖，在腐叶上扫出毒雾菇的轮廓，“老族长说毒菇田的孢子会吃人，得用星芒草镇着。”
毒雾菇田的夜晚比想象中更诡谲。紫黑色的瘴气贴着地面流淌，每走一步都能听见地下传来细微的“咯咯”声，像有无数小兽在啃噬泥土。苏冉攥着凛的藤甲，感觉呼吸都带着甜腥味，忽然想起现代的化学防护服——那时可以隔绝污染，此刻却只能靠星芒草的绒毛勉强抵抗。
“跟紧我。”凛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震动着她的掌心，“前面的‘噬根藤’会缠脚，看见紫黑色的须根就砍。”他的利爪深深插进腐叶里，为她开出条狭窄的通路，尾尖却始终卷着她的手腕，像根不会断开的生命线。
就在苏冉弯腰去采“醒神草”时，腐叶下突然窜出条花斑毒蜥——鳞片在紫光下泛着黑紫，毒牙比凛的利爪还长。凛的银豹身影如闪电般撞向蜥头，却在接触的瞬间猛地翻身，用背部护住她：“走！”
蜥毒溅在凛的藤甲上，立刻冒出白烟。苏冉撕开花囊里的最后一株星芒草，将绒毛撒在他伤口上，看见那些藤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撑住，凛！”她的声音发颤，指尖却稳得惊人，“就像你在溶洞帮我那样！”
凛的喉间滚过一声低嚎，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她的话。他偏过头，用鼻尖蹭了蹭她的手背，银瞳里映着她沾着毒菇粉的脸，忽然用尾巴尖勾起她发间的干花——那朵金盏花竟还没被孢子腐蚀，在紫黑色的瘴气里泛着倔强的光。
守田的第十日，苏冉在毒雾菇田的最深处发现了株“净魂花”——淡蓝色的花瓣在紫光中轻轻颤动，能净化方圆十丈的孢子。她想起人鱼族的盐船，想起灰爪族夜牙的狠戾，突然明白这是兽世给他们的“偿债凭证”。
“采了它，毒菇田的孢子就能消。”苏冉的声音带着期许，却被凛的尾巴按住了手。
“等你一起。”凛的银瞳映着净魂花的光，尾巴卷住她的手腕，在腐叶上扫出两个依偎的身影，“老族长说，净魂花要雌雄一起采，才不会被瘴气吞掉。”
苏冉望着他耳后跃动的银豹纹，忽然想起现代的双人探险，那时觉得是浪漫，此刻却觉得，这头雪豹用藤甲和勇气，在毒菇田的瘴气里，为她筑起了一道名为“并肩”的防线。
“凛，你知道‘共渡’是什么意思吗？”她忽然问，看着净魂花的花瓣在风中轻颤。
凛的动作顿了顿，利爪在腐叶上划出道弧线，像净魂花的花瓣：“知道。就是…你的手摘花，我的爪护你，一起过这毒瘴。”他转身时，紫光落在他眼里，比任何宝石都亮，“我们的债，要一起还。”
采花的清晨，毒雾菇田的瘴气突然变得浓稠。苏冉和凛刚触到净魂花的花瓣，西周的毒蜥群就像被唤醒的幽灵，从腐叶下疯狂窜出。凛的银豹身影瞬间笼罩住她，尾巴卷着她的腰，将她往净魂花的中心带：“摘花！我挡着！”
苏冉咬咬牙，指尖掐进花茎——淡蓝色的汁液溅在她手上，毒蜥群的嘶吼声突然变弱，瘴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她把花塞进凛的兽皮袋，却看见他后背的藤甲己经被蜥毒蚀烂，伤口上的星芒草绒毛也所剩无几。
“撑住！”苏冉的眼泪混着毒菇粉往下掉，却被凛用尾巴尖轻轻抹去，“净魂花…能净化你的伤。”
凛的喉间滚过一声低嚎，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她的眼泪。他偏过头，用鼻尖蹭掉她脸颊的毒粉，银瞳里映着她沾着花汁的脸，忽然用尾巴尖勾起她发间的金盏花——那朵花竟在净魂花的光里，重新绽出了金黄的色。
带着净魂花回到部落时，夜牙的灰爪部落早己候在石墙下。苏冉将花茎抛给夜牙，看着淡蓝色的汁液在他狼爪上流淌，毒菇田的管理权契约瞬间生效。
“雪豹族的雌性…果然能做到。”夜牙的声音带着不甘，却在看见凛背后的伤口时，泄了气，“这季的毒菇田…归你们管。”
苏冉望着石墙上新刻的“共渡”二字，忽然想起交易场的人鱼鳞片，想起溶洞里的毒雾蛇群，忽然明白，在兽世的生存法则里，“共渡”不是简单的同行，而是像净魂花与瘴气、藤甲与毒蜥，彼此对抗，彼此救赎。
天快亮时，苏冉在药圃发现了根银色的羽毛——羽尖系着颗种子，散发着净魂花的清香。她想起风翼的“风息羽”，指尖忽然触到羽毛根部的细痕——是道豹爪印。
凛的尾尖突然卷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身后，银瞳望向金雕族的方向：“风翼在示好。”他的声音低沉，尾尖却在她掌心轻轻扫动，“他…帮我们引开了毒蜥群的主力。”
苏冉捏着羽毛，感受着上面交织的鹰风和豹息，忽然想起毒菇田里的并肩作战，想起凛每次把危险揽在自己身上的模样，眼眶猛地发热：“凛，以后我们一起去谢他，好不好？”
凛的瞳孔在晨光中缩成竖线，忽然低头，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这是雪豹族最郑重的承诺。他的尾尖卷住她的手指，在石墙上的“共渡”字旁，轻轻敲了敲——像在给这个约定盖章，又像在说，“好，无论鹰踪还是蜥影，我们一起走”。
阳光穿透毒雾，照在净魂花的花瓣上，发出晶莹的光。苏冉望着石墙上越来越复杂的刻痕，忽然觉得，这个兽世的热季，不仅是毒菇消散的季节，更是她和凛的羁绊在瘴气与刀光中，凝成琥珀的季节。而那些来自鹰族的羽毛和蛇族的蜥影，无论是敌是友，都不过是这片广袤荒原上，即将展开的漫长故事里，几缕穿云破雾的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