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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粘稠、带着浓重铁锈和硫磺气味的泥浆糊住了口鼻。
每一次试图呼吸都像是吞咽着冰冷的砂砾。
恐怖的重力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
死死压住林衍的脊背。
将他按在冰冷潮湿的隧道地面上。
肋骨断裂的剧痛、左臂的伤口、被能量冲击撕裂的肌肉…
所有的痛楚在这绝对的重量下都被放大到极致。
每一次心脏的搏动都牵扯着全身的神经。
带来撕裂般的钝痛。
他艰难地抬起头。
视野被汗水、血水和泥浆模糊。
前方。
隧道深处那片厚重的土黄色光芒如同活物般缓缓脉动。
每一次光芒的涨缩都伴随着低沉的嗡鸣。
仿佛大地的心跳。
那光芒散发出的沉重气息。
让空气都凝固成了胶状。
每一次呼吸都艰难无比。
更深处。
隐隐传来某种庞大结构移动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像是沉睡的远古巨兽在翻身。
身后。
零静静地趴伏在冰冷的泥泞里。
蓝色的长发散乱地铺开。
沾满了污泥和暗金色的斑驳。
她纤细的身体微微起伏。
证明着极其微弱的生命体征。
但每一次起伏都显得异常艰难。
背脊的线条在昏暗光线下显得脆弱不堪。
那片被能量冲击撕裂后晕开的淡金色光斑。
像一块正在冷却的烙铁。
刺眼地烙印在林衍的视网膜上。
锚点…不能断…
那微弱如风中残烛的声音。
依旧在他混乱的脑海中回荡。
冰冷。
干涩。
却带着一种林衍无法理解的决绝。
芯片。
幽蓝的光芒在距离零不到两米的泥泞中微弱地闪烁。
如同黑暗中的萤火。
那是神经共振引擎。
是他救林玥唯一的希望。
也是此刻零力量衰微的证明。
而更近一些。
就在零摊开的、苍白冰冷的手边不远处。
一块棱角分明、只有指甲盖大小、散发着浓郁土黄色光芒的碎片。
正半埋在污泥里。
那是刚才恐怖冲击波撕裂隧道壁时。
从核心区域崩飞出来的地元素核心碎片！
它散发着纯粹而厚重的能量波动。
与隧道深处那脉动的光芒同源。
却更加凝聚、更加狂暴！
林衍的视线在芯片和核心碎片之间来回移动。
一个冰冷。
一个灼热。
一个代表渺茫的希望。
一个代表毁灭的力量。
时间不多了。
零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淡金色的光斑在扩大。
创世的猎犬随时可能顺着能量波动找到这里。
隧道深处那核心苏醒的嗡鸣越来越清晰。
每一次脉动都让身上的重力增加一分。
仿佛要将他的骨骼彻底碾碎！
一个疯狂的、冰冷的念头。
如同毒蛇般再次缠绕上林衍的心脏。
救她？
用那个碎片？
这个念头荒谬得让他自己都想发笑。
她是非人的兵器。
是行走的天灾！
她活着。
对所有人都是威胁！
包括他自己！
让她就此消亡。
芯片就是他的！
他可以带着芯片去找老鬼。
哪怕风险再大。
也要搏一搏救林玥的机会！
林衍的手指深深抠进冰冷的泥地里。
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死死盯着那枚幽蓝的芯片。
眼中燃烧着孤狼般的凶光。
活下去！
救林玥！
这是他唯一的目标！
他咬紧牙关。
牙龈几乎渗出血来。
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
对抗着恐怖的重力。
左手颤抖着撑起上半身。
身体如同生锈的机器。
朝着那枚近在咫尺的芯片。
一寸一寸地挪去！
泥浆和碎石摩擦着伤口。
带来火辣辣的剧痛。
但他毫不在意。
眼中只有那点幽蓝的光芒！
距离在缩短…
半米…
三十厘米…
十厘米…
指尖几乎能感受到芯片散发出的微弱能量波动。
冰冷而诱惑。
就在这时——
“滴答…”
一滴冰冷的水珠。
从极高处的、被震动撕裂的隧道穹顶裂缝中渗出。
不偏不倚。
正好滴落在零苍白脆弱的脖颈上。
水珠溅开。
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凉意。
零趴伏的身体。
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紧接着。
一股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精神涟漪。
如同濒死之人的最后叹息。
顺着那枚幽蓝芯片与零之间某种无形的联系。
极其微弱地、断断续续地传递到了林衍的意识边缘。
不再是痛苦。
不再是恐惧。
而是…一种冰冷的、深沉的、如同坠入无尽深渊的…孤寂。
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遗忘在冰冷黑暗中的、绝对的孤独。
没有声音。
没有画面。
只有一种纯粹的情感洪流。
冰冷得足以冻结灵魂。
林衍伸向芯片的手。
猛地僵在了半空！
妹妹林玥苍白虚弱的脸庞。
毫无预兆地、无比清晰地撞入他的脑海。
医院那刺眼的白炽灯。
消毒水刺鼻的味道。
仪器单调而冰冷的滴答声…
还有林玥努力对他露出的、那个苍白却温柔的笑容：“哥…别太累…”
那笑容。
像一根烧红的针。
狠狠刺穿了林衍被绝望和疯狂包裹的心脏！
孤寂…被抛弃…被遗忘…在冰冷的绝望中等待终结…
零此刻感受到的…和林玥躺在病床上。
被病痛一点点吞噬时感受到的…何其相似！
林衍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不是因为疼痛。
而是因为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撕裂般的痛苦！
他看向那个趴在泥泞里、气息奄奄的非人存在。
又看向近在咫尺的芯片。
一个是为了救妹妹而释放的怪物。
一个是在病魔手中挣扎的至亲…
两条生命。
以如此残酷的方式。
在他面前交织、碰撞！
“呃啊——！”
林衍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受伤般的低吼！
伸向芯片的手猛地收回。
狠狠砸在冰冷的泥地上！
溅起的泥浆糊了他一脸！
他错了！
他错的离谱！
这个“怪物”。
她体内囚禁着的。
或许就是一个饱受折磨、被当作工具、被恐惧、被追杀的…灵魂！
一个和他妹妹一样。
在冰冷绝望中挣扎的灵魂！
救她！
这个念头如同燎原的野火。
瞬间吞噬了所有的犹豫和算计！
不是为了利用。
不是为了赎罪。
仅仅是因为…他无法眼睁睁看着另一个“林玥”在自己面前死去！
在冰冷的泥泞里。
被遗忘。
被分解！
林衍猛地转头。
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那块近在咫尺的、散发着浓郁土黄色光芒的地元素核心碎片！
那碎片的光芒似乎感应到了他强烈的意志。
微微跳动了一下。
散发出更加强烈的能量波动。
带着大地的脉动和毁灭性的沉重感。
就是它！
赌了！
林衍不再犹豫！
他用尽最后残存的所有力量。
左手如同闪电般伸出。
不顾那碎片散发的灼热气息和恐怖的辐射感。
一把将那块棱角分明的土黄色晶体狠狠抓在掌心！
“嗤——！”
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握住熔融岩浆般的剧痛瞬间从掌心炸开！
皮肤发出被灼烧的“滋滋”声！
碎片蕴含的狂暴地元素能量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
顺着他的手臂疯狂涌入！
撕裂着他的肌肉、血管、神经！
同时。
一股沉重到无法想象的力量感瞬间压垮了他的左臂！
仿佛整条手臂瞬间被浇筑进了凝固的水泥！
“呃——！”
林衍痛得眼前发黑。
额头上青筋暴起。
冷汗如同瀑布般涌出！
但他死死咬着牙。
没有松手！
右臂被冰晶覆盖。
麻木而沉重。
此刻却成了他唯一的支撑！
他靠着右臂和腰腹的力量。
用尽吃奶的力气。
拖着被重力压垮的身体。
朝着昏迷的零爬去！
每一次挪动都像在刀山上翻滚。
左臂传来的剧痛和沉重感几乎让他昏厥！
短短一米多的距离。
如同跨越地狱！
终于。
他爬到了零的身边。
少女的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背脊上那片淡金色的光斑在缓慢扩大。
象征着生命的流逝。
林衍颤抖着。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抬起那只握着地狱般核心碎片的左手。
碎片散发出的土黄色光芒将零苍白脆弱的侧脸映照得如同金纸。
他深吸一口气。
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疯狂。
将那块散发着毁灭气息的碎片。
朝着零背脊上那片被能量撕裂、正缓缓渗出淡金色液体的伤口——
那能量的宣泄口——
狠狠按了下去！
“活下去！”
林衍嘶声咆哮。
声音在死寂的隧道里显得异常凄厉！
嗤啦——！！！
仿佛滚烫的烙铁按在了冰面上！
一股刺眼欲盲的、混杂着幽蓝和土黄的能量强光。
猛地从接触点爆发开来！
“呃啊——！！！”
昏迷中的零身体猛地弓起！
发出一声凄厉到非人的尖啸！
那声音中蕴含的痛苦远超以往任何一次！
她纯黑的眼睛瞬间睁开。
里面不再是茫然或脆弱。
而是被彻底狂暴的能量洪流所充斥！
无数混乱的、代表“地”元素的符文在她漆黑的瞳孔深处疯狂闪烁、炸裂！
一股难以想象的、恐怖的能量风暴以她为中心轰然爆发！
轰！！！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呈环形炸开！
林衍首当其冲。
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列车迎面撞上。
整个人被狠狠掀飞出去。
身体在空中翻滚。
鲜血狂喷！
重重撞在数十米外布满锈迹的隧道壁上。
眼前彻底一黑。
失去了知觉！
而风暴的中心。
零的身体悬浮了起来！
狂暴的土黄色光芒和幽蓝的光晕在她周身疯狂交织、冲突、缠绕！
如同两条厮杀的巨蟒！
她的皮肤表面。
无数道细密的、如同大地龟裂般的金色纹路瞬间浮现、蔓延！
原本苍白的肤色迅速被一种冰冷的、金属般的质感取代！
淡金色的液体不再渗出。
伤口在狂暴能量的冲击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强行弥合。
覆盖上一层厚重的、如同岩石般的暗金色物质！
她的身体在光芒中发生着剧烈的、非人的异变！
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似乎在拉伸、重组！
纤细的肢体被一层流动的、暗金色的液态金属物质覆盖、包裹。
勾勒出充满力量感的非人轮廓！
蓝色的长发无风狂舞。
发梢染上了一抹流动的土黄光泽！
“吼——！！！”
一声低沉、厚重、充满毁灭性力量、完全不似人声的咆哮。
从零的喉咙里爆发出来！
声波如同实质的重锤。
狠狠砸在隧道壁上！
早己脆弱不堪的金属支撑结构发出最后的哀鸣。
大块大块的锈蚀钢板和混凝土如同暴雨般砸落！
整个隧道都在她的咆哮中颤抖、呻吟！
深处那地脉核心的脉动嗡鸣似乎受到了强烈的刺激。
变得更加狂暴！
就在这非人的异变达到顶点。
零即将彻底被地元素力量吞噬同化的瞬间——
“咻！咻！咻！”
数道刺目的红色激光束毫无预兆地撕裂了隧道入口处的黑暗！
精准地打在零悬浮的身体周围。
溅起刺眼的火花和灼热的金属熔滴！
紧接着。
沉重的、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如同死亡的鼓点。
从入口方向传来！
六个全身覆盖着哑光黑色重型装甲、如同人形坦克的身影。
踏着被能量冲击波蹂躏过的狼藉地面。
出现在隧道入口的阴影中！
他们肩部的装甲板滑开。
露出黑洞洞的、正在高速充能、散发着幽蓝寒气的能量炮口！
冰冷的电子眼闪烁着猩红的光芒。
瞬间锁定了风暴中心、正在发生恐怖异变的零！
为首的一个装甲战士。
头盔内置的扩音器发出冰冷、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
“目标欧米伽：盖亚之种，确认能量失控暴走！”
“目标深蓝：芯片携带者，生命体征微弱！”
“净除指令：深渊寒潮，最终阶段执行！”
“清除…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