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撕扯感如千万根钢针贯穿全身,苏砚在黑暗中翻滚,皮肤下的紫色金属牌印记灼烧得仿佛要将他点燃。
当眩晕感消退,腥甜的铁锈味扑面而来,他发现自己悬浮在一片由书籍堆砌的深渊之上。
成千上万本漂浮的古籍组成旋转的星图,每本书页间都渗出幽蓝的磷火,照亮头顶那座倒悬的阁楼——阁楼的支柱竟是用巨型脊椎骨搭建,瓦片则是无数玩家的肋骨拼接而成。
“欢迎来到禁忌之阁。”图书管理员的声音从西面八方涌来,他破碎的书页面孔在书墙间时隐时现,手中羽毛笔正蘸着墨绿色的液体书写,“这里存放着所有被抹去的真相,而你,即将成为最珍贵的藏品。”
苏砚刚要开口,腰间突然传来剧痛。高个子男人的墨手不知何时缠绕在他腰间,每根手指都化作细小的钢笔尖,正在往他皮肤里刻写文字。
“他被同化了!”马尾女孩的惊叫从下方传来。苏砚低头,看见女孩正抓着一本不断膨胀的《解剖图鉴》,书里伸出的手术刀状书页己经划破她的肩膀。
“斩断连接!”苏砚咬牙挥出金属牌,红光斩断墨手的瞬间,高个子男人的身体如破碎的书页般飞散,化作漫天纸灰。
但更多的墨手从深渊底部涌出,其中一只缠绕着青铜钥匙,钥匙柄上的眼睛符文与青铜门上的天使印记完全吻合。
苏砚抓住钥匙的刹那,整座阁楼开始翻转。他重重摔在布满尖刺的书架上,手中的金属牌突然发出蜂鸣,与周围的书籍产生共鸣。
被尖刺划破的伤口流出的鲜血滴落在书脊上,竟显露出隐藏的文字:“谎言是打开真相的钥匙,但真相会吞噬说谎者”。
“小心!”女孩的警告迟了一步。一本标注《谎言法典》的漆黑古籍张开巨口,将苏砚半个身子吞入。
他能清晰感受到书页间密密麻麻的倒刺刮擦皮肤,而书中传来无数低语:“承认吧,你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
紫色金属牌在黑暗中爆发出强光,古籍发出惨叫松开嘴,苏砚跌落在地时,发现掌心多了半张烧焦的书页,上面残留着“溯命者的……”字样。
“这些书在诱导我们自相残杀!”女孩将染血的图鉴砸向书架,图鉴化作一群长着书页翅膀的乌鸦扑向他们。
苏砚挥动金属牌形成光盾,余光瞥见阁楼深处有座祭坛,祭坛上插着七把不同颜色的羽毛笔,其中紫色笔杆上凝结着干涸的血迹。
“羽毛笔是关键!”苏砚冲向祭坛,却在半途被一道透明屏障弹回。
图书管理员的身影在屏障后凝聚,他将手中羽毛笔插入自己胸口,身体化作无数纸张组成的漩涡:“想拿走改写命运的笔?先解开阁中最古老的谜题——”
地面突然裂开,露出深不见底的竖井,井壁上镶嵌着数以万计的玻璃罐。
每个罐子里都浸泡着玩家的舌头,舌头上用金线绣着不同的文字。
苏砚的金属牌印记突然发烫,指引他看向其中一个罐子——里面的舌头绣着“溯命倒计时创造者”。
“原来如此……”苏砚瞳孔骤缩。当他伸手触碰玻璃罐时,舌头突然活过来,缠绕在他手腕上,传递出一段记忆: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将无数灵魂封入金属牌,而第一块紫色金属牌,竟是用自己的心脏锻造。
记忆的冲击让苏砚踉跄后退,此时阁楼的所有书籍都竖立起来,书脊组成巨大的人脸。
“回答错误!”人脸张开血盆大口,“你根本没资格知道真相——”千钧一发之际,女孩将燃烧的绷带抛向人脸,火焰点燃了部分书籍。
趁乱,苏砚冲向祭坛,握住紫色羽毛笔的瞬间,整座阁楼开始崩塌。
“阻止他!”图书管理员的怒吼声中,无数墨手从书页间涌出。
苏砚将羽毛笔刺入地面,笔尖绽放出紫色的荆棘,缠住所有攻击。
他终于看清羽毛笔笔杆上的刻字:“当七支笔重聚,谎言与真相将同归于尽”。
就在这时,祭坛下方传来锁链断裂的巨响。一个浑身缠绕黑色绷带的身影破土而出,绷带缝隙中露出的眼睛,竟与苏砚脖颈处的纹身一模一样。
“你以为自己是拯救者?”身影的声音像砂纸摩擦,“从你踏入游戏的那一刻起,就只是个被篡改记忆的……”
阁楼彻底坍塌的轰鸣声淹没了后半句话。苏砚在坠落中握紧羽毛笔,金属牌与羽毛笔同时爆发出耀眼光芒,他仿佛看见无数个平行时空的自己正在不同副本中挣扎。
而在光芒的最深处,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身影正在微笑,手中捧着一本空白的终极剧本…
剧烈的强光刺得苏砚睁不开眼,失重感裹挟着撕裂般的疼痛席卷全身。
当光芒消散,他坠入一片冰冷刺骨的水域,咸腥的海水灌入鼻腔,耳膜几乎被水压刺破。
挣扎着浮出水面,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凝固——西周漂浮着数以百计的破碎镜面,每一块镜子里都映出不同的场景:永夜病院的血瞳在镜中开合、血肉工厂的齿轮倒转着吐出白骨、亡魂剧院的飞蛾聚成漩涡……
“欢迎来到‘镜渊回廊’,溯命者。”沙哑的机械音从镜面深处传来,带着混响的回声令人毛骨悚然。
苏砚抹了把脸上的海水,发现指尖沾着细密的银色鳞片,与亡魂剧院的飞蛾如出一辙。他试图抓住最近的镜面借力,却见镜中自己的倒影突然伸出双手,将他狠狠拽入镜中。
黑暗如潮水般淹没视线,再次睁眼时,苏砚置身于一间布满老式放映机的放映厅。荧幕上循环播放着他经历的每个副本画面,但画面中的自己动作却与记忆中截然不同——在永夜病院,他主动将队友推向血瞳;在血肉工厂,他亲手将长发男人按进齿轮……
“这些都是被抹去的‘真实’。”青铜面具人的声音从放映机后传来,身影隐没在阴影中,手中把玩着七块不同颜色的金属牌,
“你以为自己在破局?不过是按照我写好的剧本表演罢了。”荧幕突然炸裂,碎片如利刃飞射而来,苏砚举起紫色羽毛笔抵挡,笔尖绽放的荆棘将碎片绞成齑粉。
“你究竟是谁?”苏砚的声音在颤抖,金属牌与羽毛笔同时发出高频震动。
地面开始龟裂,爬出无数由墨水凝成的触手,每根触手顶端都长着书页状的眼睛。
青铜面具人轻笑一声,摘下了面具——露出的面容竟与苏砚脖颈处的眼睛纹身轮廓重合。
“我是你,你也是我。”面具人摊开手掌,掌心浮现出与苏砚胸口相同的菱形印记,“溯命游戏从来不是求生之战,而是一场……自我审判。”
他身后的墙壁轰然倒塌,露出一片由千万面镜子组成的迷宫,每面镜子里都囚禁着一个玩家,他们的身体正在逐渐镜面化。
马尾女孩的声音突然从某个角落传来:“苏砚!别信他!这些镜子在篡改你的记忆!”
苏砚循声望去,却见女孩被锁链吊在半空,脚下的镜子里倒映着无数个狞笑的自己。
他握紧羽毛笔冲过去,却在触碰到锁链的瞬间,脑海中涌入大量陌生记忆——三年前,他亲手将妹妹推入实验装置,只为完成“溯命者”的觉醒仪式。
“不可能……”苏砚踉跄后退,羽毛笔险些脱手。镜面迷宫开始扭曲,所有镜子同时映出他崩溃的表情。
面具人漫步走来,手中金属牌拼成完整的圆形:“接受真相吧。你本就是游戏的核心代码,所谓的副本,不过是你用来逃避罪孽的幻想。”
就在苏砚意志动摇之际,胸口的金属牌突然迸发出刺目红光。
他想起在禁忌之阁看到的画面——第一块紫色金属牌由心脏锻造,而此刻,他竟能感受到金属牌下传来真实的心跳。
“不对!”苏砚挥笔斩断困住女孩的锁链,“如果我是代码,为什么会感到疼痛?”
羽毛笔与金属牌产生共鸣,爆发出的能量震碎周围的镜子。
被困的玩家们纷纷坠落,他们身体上的镜面纹路开始消退。面具人脸色骤变,手中的金属牌飞散成碎片:“你以为挣脱剧本就能改变结局?
镜渊最深处的‘终焉之镜’,会让你看到真正的绝望!”
地面突然下沉,苏砚与众人一同坠入更深的水域。
这一次,水面下矗立着一座百米高的巨型镜子,镜面中封存着一个巨大的人影,其轮廓与苏砚如出一辙。
当他靠近时,镜中人缓缓睁眼,眼中流淌的不是血泪,而是一行行飞速滚动的代码。
“这就是你的本质。”面具人在水面上冷笑,“启动终焉之镜,所有玩家都会化作数据消失,而你将永远困在这无尽的轮回里。”
镜渊的水流突然形成漩涡,将众人推向镜面。
千钧一发之际,马尾女孩将捡到的黑色金属牌抛给苏砚:“还记得亡魂剧院的真相吗?说谎者会被吞噬,但揭露谎言的人……”
苏砚接住金属牌的瞬间,记忆如潮水涌来。在每个副本中,那些看似致命的陷阱,实则都藏着推翻规则的线索。
他举起双牌,大喊:“这个游戏根本没有固定结局!我们才是改写代码的人!”
紫色与黑色的光芒交织成网,射向终焉之镜。镜面出现蛛网状的裂痕,镜中人发出震天怒吼,无数代码如流星般西散飞溅。
面具人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开始数据化:“不!你不能……”话未说完,便化作一串消失的代码。
随着镜面破碎,整个镜渊开始崩塌。
苏砚在漩涡中抓住女孩的手,最后看了一眼漫天飞舞的代码——其中一行金色字符格外耀眼,那是妹妹的名字。
当黑暗再次笼罩,他握紧金属牌许下誓言:“下一个副本,我要找回真正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