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房内檀香袅袅,天峰大师盘坐在蒲团上,白眉长须,面容慈祥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见二人进来,他微微颔首:“楚施主久违了,这位女施主是?”
“晚辈苏心,见过大师。”苏心行了一礼,动作标准却带着一丝现代人特有的干脆利落。
天峰大师目光微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并未多言,只是示意二人坐下。
落座后楚留香开门见山:“大师,近日江湖上接连发生浮尸命案,死者均中'天一神水'之毒。楚某追查之下,发现此事可能与贵寺有关。”
天峰大师眉头微皱:“阿弥陀佛,少林乃清净之地,怎会与此等凶案有关?”
“大师,”苏心忍不住插话,“您可还记得二十年前东瀛来的天枫十西郎?”
天峰大师面色骤变,手中佛珠一顿:“女施主如何知晓此事?”
苏心心跳加速——她强自镇定道:“晚辈偶然得知,当年那位武士留下的两个孩子,其中一个如今就在少林,还有一个在丐帮,就是无花和南宫灵。晚辈还知道,他们己经相认多年,并找到了母亲......”
禅房内气氛骤然紧张。天峰大师目光如电,在苏心脸上停留许久,似要看穿她的灵魂。良久,他长叹一声:“女施主来历非凡,老衲竟看不透。”
话音未落,禅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是清朗的佛号:“阿弥陀佛,师父可在?”
苏心浑身一僵——这声音温润如玉,却让她背脊发凉,该不会说曹操曹操就来了吧。转头却见楚留香也神色一凛,他低声道:“是无花。”
天峰大师看了二人神色一眼,皱眉扬声道:“进来吧。”
门扉轻启,一道雪白的身影如流云般徐步入内。他的面容如玉雕般精致,肌肤莹白胜雪,却不显阴柔,反而因眉间那一点朱砂而添了几分佛门庄严。长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如峰,唇薄而色淡,似笑非笑间透着一股出尘之气,既显慈悲,又透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深邃。双眸如古井无波,却在抬眼的一瞬,掠过一丝极淡的锋芒,如寒潭映月,清冷而幽深。
他的步伐极轻,却每一步都似踏在莲台之上,不染尘埃。身形修长挺拔,一身素白僧衣,衣袂宽大,袖口与衣襟处绣着极淡的银线云纹,若不细看,几乎难以察觉。腰间系一条浅灰色丝绦,垂下一串晶莹剔透的琉璃佛珠,每一颗珠子都如冰魄般澄澈,在晨光下泛着微光。脚上一双白布僧鞋,纤尘不染,行走时悄然无声,宽大的僧袍如水波微漾,带着一种超然物外的从容,仿佛世间纷扰皆与他无关,整个人如同从画中走出的菩萨。
若非苏心知晓内情,谁能想到这般人物会是幕后黑手?
无花看到楚留香,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含笑行礼:“原来是楚香帅到访,难怪今晨喜鹊鸣枝。”
他的目光转向苏心,微微一怔:“这位女施主好生面善,不知在何处见过?”
苏心强忍心中对大反派的天生惧意,勉强笑道:“大师说笑了,小女子初次来少林,怎会与大师相识?”
无花若有所思地点头,转向天峰大师:“师父,藏经阁新得一部古本,弟子特来请师父一同参详。”
天峰大师看了看楚留香,又看了看无花,沉吟片刻道:“今日有贵客来访,改日吧。”
无花恭敬应是,却不急着离开,反而温声道:“方才在门外隐约听得‘天一神水’西字,不知是否与近日江湖命案有关?弟子虽居方外,也听闻此事闹得沸沸扬扬。”
楚留香折扇轻摇,笑道:“大师身在空门,心系红尘,当真菩萨心肠。”
无花不以为忤,反而合十道:“佛度众生,众生苦即是佛苦。若有用得着贫僧之处,楚香帅但说无妨。”
苏心看着二人机锋暗藏的对答,手心渗出冷汗。她盯着无花道:“无花大师,听闻你曾游历关外,不知是否去过神水宫和石林洞府?”
无花眼中精光一闪,随即恢复平静:“贫僧曾多次受邀神水宫宣扬佛法,但...”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苏心一眼,“石林洞府是西域女魔头石观音的洞府,贫僧倒不曾去过。”
“那大师可知道石观音原名李琦,是东瀛武士天枫十西郎的妻子?”苏心道,“二十年前天枫十西郎曾来过少林,并留下了两个遗孤,无花大师又知道吗?”
“噢?贫僧竟不知少林还有此等辛秘。”无花长眉一挑,凤眼微眯,一派饶有兴趣的样子,但手中念珠却是被紧紧捏住,“女施主是否知道这两个遗孤现在在哪?”
天峰大师突然开口:“无花,《杂阿含经》有言:‘心如猿猴,攀缘外境,当自摄念。’无花,你近日诵经时,心可还在佛前?你且先回去,老衲与两位施主还有话要说。”
无花垂首,声音平静:“弟子知错,当闭门思过。”恭敬行礼退下,临走前深深看了苏心一眼,那目光让苏心如坠冰窟。在那看似慈悲的眸光深处,藏着一缕极淡的、近乎妖异的冷意,如薄冰下的暗流,平静之下,暗藏杀机。
待无花走远,天峰大师长叹一声:“两位施主,你们怀疑无花?”
楚留香收起折扇,正色道:“不敢妄言。只是线索指向少林,而能接触'天一神水'又熟知江湖事的,寺中不过寥寥数人。而且苏姑娘来历不凡,无花身份也是她告知楚某的。”
“苏姑娘...”天峰大师目光炯炯,“老衲修行一甲子,从未见过如你这般人物。你眼中所见,似非常人所能见;你所知之事,似非常人所能知。无花身世在少林可是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