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书架
我要求书
意识，像是沉入冰冷的海底，又被强行拖拽回满是硝烟的现实。
雷暴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全是带着内脏碎块的黑血。他艰难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是他亲手建立的基地，正在被地狱吞噬。
防线己经彻底崩溃。
那些曾经凶猛无比的变异鬣狗、刀臂螳螂，此刻却像温顺的绵羊，跟在铁甲魔牛的身后，对战神公会的幸存者们进行着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它们似乎失去了主动攻击的欲望，只是机械地清除着前进道路上的一切障碍。
因为，它们真正的主人，那头恐怖的铁甲魔牛，它的目标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
雷暴挣扎着抬起头，顺着铁甲魔牛那颗巨大独眼凝视的方向望去。
公寓楼，30层。
那个阳台，在血与火的映衬下，依然亮着一点温暖的、属于文明世界的光。
一个悠闲的身影，正靠在躺椅上，一手拿着一罐饮料，一手拿着一串烤肉，姿态惬意得仿佛在马尔代夫度假。
那股该死的，魂牵梦绕的，引来这场灭顶之灾的肉香味，还在风中断断续续地飘来。
-
“噗！”
雷暴气急攻心，又是一口血喷出。
他终于明白了。
彻底明白了。
这支恐怖的兽潮，不是冲着他们来的。
战神公会，从头到尾，都只是挡在吃货寻觅夜宵路上的，一粒碍事的石子。
何其荒谬！
何其讽刺！
“老鹰！老鹰！你他妈看清楚了没！那头牛到底要去哪儿！”雷暴抓起掉落在身旁的对讲机，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老鹰”是他们公会最顶尖的侦察兵，觉醒了鹰眼天赋，此刻正潜伏在战场的最高处，一栋即将倒塌的写字楼楼顶。
对讲机里传来一阵嘈杂的电流声，紧接着是老鹰惊恐万状，几近崩溃的尖叫：
“会长！我看到了！我他妈什么都看到了！”
“那头牛……它的目标……就是那栋公寓楼！”
“它在……它在流口水！我发誓我看到了！那头该死的牛，看着那个阳台在流口水啊！”
“全都是因为那顿烧烤！我们他妈的……就是被顺手清理的垃圾！！”
老鹰的声音，通过对讲机，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还活着的战神公会成员的耳朵里。
一瞬间，战场上出现了诡异的寂静。
正在与一只剧毒蜥蜴搏命的战士，动作僵住了。
躲在掩体后，疯狂射击的机枪手，手指离开了扳机。
为伤员包扎的医疗人员，手里的绷带滑落在地。
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一种混杂着震惊、荒诞、愤怒、以及最终极的无力的表情。
他们的兄弟，战友，亲人，在过去的半个小时里，一个个惨死在兽潮的利爪和獠牙之下。
他们以为自己是在为了生存，为了守护家园而战。
他们以为这是一场悲壮的、可歌可泣的末日史诗。
结果到头来，真相竟然是——
他们只是大佬吃烧烤时，不小心波及到的路人甲？
这算什么？
这他妈算什么啊？！
“啊啊啊啊——！”
一名断了手臂的觉醒者，仰天发出一声悲愤欲绝的咆哮。他放弃了抵抗，任由一只人面魔蛛的利爪刺穿了他的胸膛。
他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被愚弄到极致的疯狂。
信念，崩塌了。
当一场血战的起因，变得如此滑稽可笑时，所有的牺牲，都成了笑话。
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无力感，如同瘟疫般在幸存者中蔓延。
……
阳台上。
陈默打了个惬意的饱嗝，将最后一根肉串上的瘦肉啃得干干净净。
“嗝~舒服。”
他灌了一大口冰镇可乐，碳酸饮料带来的刺激感，让他精神一振。
“嗯？下面怎么那么吵？”
他懒洋洋地朝楼下瞥了一眼。
只见火光冲天，喊杀声震天，一群人和一群奇形怪状的野兽打得不可开交。
场面跟好莱坞灾难大片似的。
“啧，现在的人精力都这么旺盛的吗？大半夜不睡觉，在街上开运动会？”
陈默撇了撇嘴，完全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反正，只要不吵到他睡觉，楼下就算打出个天翻地覆，也跟他没半毛钱关系。
他拿起一串刚刚烤好的鸡翅，吹了吹气，准备享用。
就在这时，他皱了皱眉。
“风怎么这么大？火都吹歪了。”
楼下剧烈的战斗，搅动了气流，形成了一阵阵的乱风，吹得他烧烤架上的炭火忽明忽暗。
这让追求完美的陈默有点不爽。
温度不稳定，会影响烤肉的口感。
……
战场上。
“会长！顶不住了！兄弟们的心气……全没了！”
一名浑身是血的副官连滚带爬地来到雷暴身边，声音里带着哭腔。
“那头牛……它过来了！它马上就要过来了！”
雷暴的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那头铁甲魔牛，在清理完最后一片防御工事后，终于将它那巨大的独眼，完全锁定在了陈默所在的公寓楼。
它不再理会战场上这些零星的“苍蝇”，迈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朝着公寓楼走去。
每一步，都让大地颤抖。
每一步，都像踩在战神公会所有幸存者的尊严上。
它要去……朝圣了。
“求……求援吧……会长……”副官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和屈辱，“向……向那个男人求援！”
“他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
求援？
向那个因为一己私欲，害死我们无数兄弟的罪魁祸首求援？
向那个从头到尾，都把我们当成空气的混蛋低头？
雷暴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几乎要将满口钢牙咬碎。
s
他这辈子，从没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会长！”
“再不决定，我们就真的全完了！”
看着身边仅剩的，一张张布满绝望的脸，雷暴的心，在滴血。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那个阳台上的身影。
那个人，依旧在悠闲地摆弄着他的烤串，对楼下的一切视若无睹。
屈辱、愤怒、不甘、绝望……
种种情绪，最终汇成了一股求生的本能。
“噗通”一声。
战神公会的会长，这座城市里曾经的一方霸主，雷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那栋公寓楼的方向，重重地……跪了下来。
他的额头，深深地磕在冰冷、肮脏、混杂着鲜血与泥土的地面上。
“先生……”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嘶哑、干涩，却又响彻战场的呐喊。
“救……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