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萧辰踏入家门时,迎接他的不是地下的血腥与臣服,而是饭菜的朴实香气。
养母的身体日渐好转,己经能下床走动,此刻正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着,脸上挂着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苏小雨则端着一盘刚洗好的水果,从厨房里小跑出来,看到哥哥,那双清澈的眼睛立刻弯成了两道可爱的月牙。
“哥,你回来啦!快洗手,马上就能吃饭了!”
这温馨而平凡的一幕,像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抚平了萧辰身上那尚未散尽的,源于杀戮的冰冷戾气。
这里,才是他征战五年,浴血归来的意义。
然而,这份宁静,却在下一秒,被毫无征兆地撕得粉碎。
“小雨!”
厨房里传来养母一声惊恐的尖叫。
萧辰霍然转头,只见苏小雨的身子猛地一晃,手里的果盘“哐当”一声摔在地上,苹果和葡萄滚落一地。
她的脸色,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变得惨白,嘴唇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转为一种骇人的青紫。
一层肉眼可见的,如同严冬清晨窗花般的白霜,竟在她纤细的眉毛上凝结!
“冷……哥……我好冷……”
苏小雨抱着双臂,牙齿不受控制地打着颤,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缓缓地向地上倒去。
那是一种源于骨髓,源于灵魂深处的极寒,仿佛要将她的血液都彻底冻结。
“小雨!”
萧辰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
他身形一闪,在妹妹倒地的前一瞬,将她那冰冷得不似活人的身体,一把揽入怀中。
“妈,别慌!没事的!”
他对着冲出厨房,吓得面无人色的养母吼了一句,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抱着妹妹冲进了卧室。
将苏小雨平放在床上,萧辰伸出那只曾捏碎过无数敌人喉骨的手,此刻却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搭在了妹妹的手腕上。
他的神识,如同一张无形无质的巨网,瞬间笼罩了苏小雨的全身,深入到了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寸经脉,每一个细胞!
这一探,萧辰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第一次,彻底变了颜色!
在他的感知中,苏小雨的体内,根本不是什么寻常的寒症!
那是一股精纯到极致,却又霸道到极点的阴寒之气!
这股气息,并非外来,而是与生俱来,源于她的血脉最深处,如同跗骨之蛆,盘踞在她的心脉周围,贪婪地吸食着她的生命力!
一个尘封在他天医传承记忆深处,被他认为只存在于上古典籍中的名词,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地劈进了他的脑海!
九阴绝脉!
生于极阴之时,天生便能汇聚太阴之力,是修炼阴寒属性功法的万古奇才!
但,亦是天道降下的最恶毒的诅咒!
此等体质,若无相应的至高功法引导,或以至阳神物镇压,体内的九阴寒气便会随着年龄增长而不断累积。
一旦超过身体的承受极限,便会寒气倒灌,冰封心脉,冻结神魂,落得个形神俱灭的下场!
而这个极限,通常是……二十岁!
轰!
萧辰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妹妹从小就体弱多病,为什么养母倾尽所有,也只能勉强维持。
那不是病!
那是命!
是悬在她头顶上,一把正在倒计时的,死亡之刃!
一股比面对千军万马,面对域外神魔时,还要强烈无数倍的剧痛与恐慌,狠狠地攫住了他的心脏!
五年!
他离开了整整五年!
如果他早一点回来,如果他早一点发现……
滔天的悔恨与自责,化作了冰冷刺骨的杀意!
这一次,这股杀意,不是对着敌人,而是对着那冥冥之中,捉弄他妹妹命运的……天道!
“噗!”
苏小雨猛地弓起身子,喷出一口黑血。
那血液落在床单上,竟在瞬间凝结成了暗红色的冰晶!
不能再等了!
萧辰双目赤红,眼中那片深邃的寒潭,彻底被疯狂的血色所取代。
他并指如剑,指尖逼出一缕夹杂着淡淡金芒的修罗真气,快如闪电,点在了苏小雨的眉心!
紧接着,他从怀中摸出那套古老的银针,没有丝毫犹豫,以一种玄奥莫测的手法,将九根银针,尽数刺入了妹妹心脉周围的九处大穴!
“以我修罗之血,燃尔生命之火!敕!”
萧辰低吼一声,逼出一滴殷红如血钻的精血,弹入苏小雨的口中。
同时,他体内的修罗真气,毫无保留,疯狂地通过那九根银针,涌入苏小雨的体内!
修罗真气,至刚至阳,霸道绝伦,本是杀伐之气。
此刻,却被萧辰以天医传承中的逆天秘法,强行转化为一股纯粹的生命能量,去对抗那股盘踞在她体内的九阴寒气!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过程!
如同在薄冰之上,进行一场水与火的战争!
稍有不慎,苏小雨那脆弱的经脉,便会被这两种极端的力量,瞬间撕成碎片!
卧室内的温度,急剧下降!
墙壁上,窗户上,都凝结出了一层厚厚的白霜。
萧辰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维持这种精妙的能量对冲,对他而言,也是一个巨大的消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只是一瞬间。
苏小雨体内那股暴走的九阴寒气,终于被那股霸道的生命能量,暂时压制了下去,重新龟缩回了她的血脉深处。
她脸上的青紫色缓缓褪去,眉宇间的冰霜也悄然融化,急促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而悠长,沉沉地睡了过去。
萧辰缓缓收回手指,长长地吐出一口带着白雾的浊气。
他看着床上那个面带倦容,却己无生命危险的妹妹,那颗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
但他的表情,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凝重。
他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
他用自己的本源真气,暂时封印了九阴寒气的爆发,但这就像是给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强行盖上了一个盖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下一次的爆发,只会更加猛烈,更加致命!
他必须,找到根治的办法!
萧辰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那扇结满了冰霜的窗户。
夜风吹来,让他那因消耗过度而有些发热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他的脑海中,疯狂地搜寻着天医传承中,关于“九阴绝脉”的一切记载。
解法,有二。
其一,寻得一部品阶足够高的至阴功法,让小雨踏上修炼之路,主动引导、炼化体内的九阴寒气,化绝命为神藏!
其二,找到传说中的至阳神物,以纯阳之力,中和她体内的至阴寒气,强行改变她的体质。
无论是哪一种,在这灵气枯竭的都市,都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
萧辰缓缓握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闪烁着的是不惜与世界为敌的疯狂与决绝。
没有,我就去抢!
找不到,我就去夺!
哪怕踏遍九天十地,寻遍诸天万界,上穷碧落下黄泉!
他,也一定要让自己的妹妹,像个正常人一样,平安、喜乐地活下去!
谁敢阻拦,神,亦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