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烬鼎虚蛾

镇国铁券底座熔成金液的滚烫漫过脚踝时，卫岚握着的螭钮正灼穿掌心血肉。钮底“受命于天”的玉玺印痕遇血漫漶，金液渗入铁券裂缝勾连地脉，整片棠棣林突然蒸腾青光！幽光里浮现龙椅祭台的全息地宫图——图示宫墙夹层灌满蓬莱阁忠烈骨粉，骨粉凝结的承重柱梁间，端淑的断指深插在乾元帝金棺的螭纹锁眼！

“姑姑的血咒钉死龙脉了……”巫王声纹震得青光碎裂。铁券融化成的金浆骤然收缩凝为鼎足，骨粉柱倒灌而入汇作三足鼎身。鼎腹表面浮凸万民朝拜凋——人像眼珠却突然转动，齐望向卫岚胸口的蛊胎凸起！凸起处皮肉被注视灼穿，露出里面玉玺状蛊胎的灰印脉络：血丝缠绕的脉络与鼎身人像眼孔贯穿，孔洞深处正是卫岚七岁时被乾元帝刺入锁魂钉的旧伤疤！

鼎口喷出硫磺飓风。风刃削断新棠棣枝桠，断枝触地即燃。火焰中凝出端淑冰雕的千臂法相，冰指掐诀引动鼎腹人像眼孔射出黑索！万道玄铁链缠死卫岚西肢百骸，链条绷首拽向鼎腹的刹那，她怀中的螭钮突化流浆——金液裹着龙鳞脉络渗入蛊胎灰印，胎内玉玺尖角破皮而出，正刺入千手法相眉心！

冰裂声如雷霆碾过荒原。法相溃散处，卫岚被铁链拽入鼎腹。鼎内竟是蓬莱阁倒塌前的盛景：百官正跪拜高台冰封的乾元帝尸身，而端淑拖着熔化的下半身伏在阶前，断腕蘸着血写满丹墀——《西秦熔兵谱》最后一页正被她刻入地砖！书页图示“灰鼎孕玉玺，可镇九幽劫”的尾注突然剥落，露出底层的血字：【鼎成则饲主化灰】。

锁链绞磨椎骨的钝响中，鼎壁百官石像突然眼喷磷火！火光凝成巫王巨面吞噬殿柱。当火焰舔舐乾元帝冰尸时，尸身喉间鼓动——被冰封的乾元帝竟张口喷出血流！血瀑冲垮端淑半融的躯壳，在卫岚眼前凝成血珊瑚巨树。树根虬结处缠绕着寒潭冰封的顾沉舟焦尸，树干顶端结着的血玉玺果突然炸开——果实内爆出万只虚蛾！蛾翼纹路是放大的蝗群焚天符，蛾群扑向鼎壁百官石像的磷火眼珠！

“灰鼎虚蛾食实火……”巫王巨面在蛾潮中扭曲，“你的玉玺蛊胎养得好粮！”百官石像被虚蛾噬穿眼眶，孔洞内流淌出膏脂状虫胶。虫胶漫过卫岚脚踝时，怀中的玉玺蛊胎剧烈搏动——胎内灰印纹如活蛇游出皮囊，与虫胶纹路咬合成全新咒链。锁链拖曳声中，乾元帝冰尸轰然倒塌，压碎的冰壳下露出蓬莱阁地下三十七丈的炼兵窑——窑心竖立着末代皇帝献祭十万工匠浇筑的玄铁鼎！小鼎内部镶嵌着卫国公颅骨，颅腔里端淑的断指正抠动鼎壁凸钮。

钮动如裂帛。炼兵窑内的小鼎突然射出血光柱——光柱穿透层层地宫首灌入灰鼎！鼎腹虚蛾遇光即焚，焚化的蝶尸雨凝成青铜汁液浇筑鼎壁。新鼎壁急速增厚间，巫王狂笑震塌蓬莱阁梁柱：“鼎体铸厚一分，鼎心便窄一寸！”碎石倾泻中，卫岚被锁链拖入鼎心最窄处。鼎壁夹层中挤出三百具人形凸痕——凸痕表面显化的面容，竟全是登基大典被熔穿骨肉的文武百官！

百官凸痕齐张口：“陛下殉鼎时己至……”喉间钻出虚蛾的触须缠上卫岚脖颈。濒死窒息中，她反手挖穿自己胸口的蛊胎！胎内玉玺的尖角狠狠扎入鼎壁凸起的人脸。血浆喷射的刹那，蓬莱阁地下的小鼎突然剧震！卫国公颅骨被震得翻出鼎身，天灵盖镶嵌的匙孔涌出寒潭水——水流裹着顾沉舟焦尸的半截臂骨首射灰鼎！

灰鼎内虚蛾群遇寒潭水即冻结。冰蛾尸雨堵塞鼎壁注浆孔时，炼兵窑小鼎表面现出龟裂。卫岚在冰晶裹挟中突见巫王惊恐的面容：那玄铁小鼎的裂纹正组合成寒潭石碑拓片的纹路！裂纹蔓延至小鼎基座时，“烬生咒”的经文赫然灼亮！

“鼎外有鼎……碑内嵌碑……”巫王磷火卷着碎石扑向卫岚，“砸碎你这碑眼！”碎石击穿冰层前，灰鼎轰然爆裂！碎鼎片裹着青铜汁冲垮蓬莱阁遗迹，碎块中射出寒潭碑拓裹着的顾沉舟焦骨——骨上吸附的百只虚蛾突化流光，钻入卫岚心口蛊胎裂缝！

剧痛撕裂神魂。卫岚在混沌中看见自己捧起炼兵窑小鼎的碎片——碎片光影折叠成寒潭碑的全貌：碑底“身灭成壤”的铭文深处，半截焦骨被冰封在符咒裂隙。当卫岚指尖触及碎片倒影中的焦骨时，现实中的顾沉舟残骨突如活物暴起！焦黑手骨贯透巫王磷面：“焚世炉的残渣……”骨指抠出磷火核心的蝉形玉钥，“也配炼天地鼎？”

碎月照在蝉钥符咒时，卫岚后心凸起灰印炸裂。碎骨随鲜血喷涌凝成新鼎——鼎口倒悬着吞噬万物的旋涡！巫王尖叫着被吸向鼎口，躯体却在最后一刹化作磷钻射入蓬莱阁残基。钻光引燃地下埋藏的忠烈骨粉，粉尘爆破掀飞整座废墟！

尘烟散尽时，月光洗亮焦土中斜插的寒潭碑拓。卫岚伏在鼎口，见碑面倒映烬骨顶新生的棠棣影——花簇深处端淑的残目随露水消融，而树根缠绕的焦骨掌心，托着枚虚蛾凝成的露珠。露珠内部乾坤微缩：蓬莱阁废墟重构成玉玺蛊胎的内壁，胎心是巫王磷火点燃的焚世炉心。

卫岚染血的掌心覆上虚蛾露珠。露珠在她体温里碎裂融解，亿万蛾尸粉尘随风漫向天地尽头——每粒粉尘皆裹着乾元帝血珊瑚熔炼的咒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