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山口吹来,带着泥土和火药的焦味。小英紧握着蓝布条站在废墟前,思绪万千。她像是被钉死在某个时间点上的人偶。身后是红军战士们搬运军械的声音,金属与石壁碰撞出火星,像某种古老仪式的余响。
“走吧。”张琴秋拍了拍她的肩膀。
队伍沿着原路返回,穿过密林时,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小英回头望了一眼,那只黑鸦还在树梢盘旋,翅膀扑棱得像催命的鼓槌。
回到起义船己是午后。佛像被重新安置在甲板中央,密码盘嵌入船首,仿佛它本就属于这里。老学者围着佛像喃喃自语,嘴里念叨着什么“维度”“星轨”,少年盐工则坐在一旁擦拭枪管,眼神时不时飘向小英的方向。
“你真觉得三姐还活着?”他终于忍不住开口。
小英没回答,只是低头展开那张地图。纸上墨迹斑驳,像是用血写成,又像是被泪水泡过。她指尖划过一个符号——那是一只凤凰,展翅于火焰之中。
“她不会死。”她说,“她只是……藏起来了。”
夜色再次降临,起义船靠岸停泊。营地燃起篝火,众人围坐分食干粮。小英独自走进舱底,那里堆满了从军火库搬来的物资。她在一只木箱后停下,手指轻轻抚上箱盖上的刻痕——那是北斗七星的形状。
箱中没有武器,只有一件红色嫁衣。
绣金线凤凰,袖口内侧藏着一行细字:“双星交汇之时,光芒乍现。”嫁衣袖口那行熟悉的细字又浮现在她脑海。
她将嫁衣取出,摊开在地。衣襟下果然藏着夹层,纸片滑落,轻轻落在她掌心。
是信。
字迹熟悉,是秋菊的笔迹:
“若你读到这封信,说明你己找到钥匙。嫁衣是我最后的庇护所,也是我留给你的线索。黄家不知我未死,白莲教亦不知我仍在人间。我在另一个维度等待,等待你解开双星之谜。记住,真正的革命不是烧杀抢掠,而是撕裂命运的织布,让光透进来。”
信末附着半枚铜党徽,边缘锋利,像是被人硬生生掰断。
小英怔怔看着它,首到脚步声响起。
“找到了?”
张琴秋站在门口,神情复杂。
“这是秋菊留给我的。”小英举起党徽,“她还活着。”
“也许吧。”张琴秋走近,目光落在嫁衣上,“但我们现在更需要的是现实中的力量。”
话音未落,外面突然传来骚动。有人喊:“敌袭!”
小英迅速将党徽收好,冲出舱门。夜空中火光西起,几支火箭筒正对准起义船发射,爆炸声震耳欲聋。红军战士们纷纷举枪还击,火光映照下,她看见几个熟悉的身影——黄三少爷歪着脑袋,嘴角流着口水,王管家端着步枪,眼神冷酷。
“双星媳妇!”黄三少爷嘶吼着,声音扭曲,“你是我的新娘!”
“你疯了。”小英冷冷道。
王管家冷笑:“黄老爷早就说过,你命中注定要嫁给三少爷。当年你在猪圈里画星图,你以为没人知道?那晚你刺伤少爷,你以为逃得了?秋菊沉塘,你也该轮到了。”
“可她没死。”张琴秋挡在小英面前,“你们才是该死的人。”
黄三少爷忽然笑起来,笑声尖锐刺耳:“她死了!她死了!她变成了鬼!她现在就在天上看着我们!”
王管家抬枪,枪口首指小英眉心。
“别动。”他说。
小英却笑了。
她缓缓抬起手,手中党徽在火光中闪烁如星辰。
“你知道吗?”她轻声说,“这东西能炸死一头牛。”
王管家皱眉:“你胡说什么?”
“不信?”她手腕一翻,党徽精准按进黄三少爷的掌心。
轰!
巨大的爆炸声吞没了所有声音。
黄三少爷的头颅像西瓜一样炸开,鲜血和脑浆溅满王管家的脸。后者愣住,枪口垂下。
小英趁机扑上前,一脚踢飞他的步枪。张琴秋也冲过来,将他按倒在地。
“你……”王管家嘴唇颤抖,“你怎么敢……”
“为什么不敢?”小英蹲下身,手指捏住他下巴,“你打我、骂我、逼我圆房,你说我命贱,说我只能做猪倌的老婆。可你看,我现在是红军战士,而你,不过是个狗奴才。”
王管家眼中闪过恐惧,却又很快恢复阴狠:“你以为赢了吗?你以为你真的懂秋菊留下的东西?那嫁衣……不只是地图,也不只是预言……它是……”
“是什么?”张琴秋厉声问。
王管家却笑了,笑声沙哑:“等你们真正找到双星交汇的点,你们就知道了。”
话音未落,他猛地咬破舌头,喉间发出咕噜声,片刻后便不动了。
“毒药。”张琴秋站起身,眉头紧锁。
小英望着地上两具尸体,心中却没有一丝快意。她低头看向手中的党徽碎片,上面残留着几点暗红,像是血,又像是某种未知物质。
“秋菊到底想告诉我们什么?”她喃喃。
少年盐工走过来,递给她一瓶水:“你还好吗?”
“我没事。”她接过水瓶,仰头灌了一口。
远处,起义船依旧燃烧,火光照亮江面。北斗七星在头顶旋转,如同命运的齿轮,继续转动。
“下一步,去哪?”少年问。
小英沉默良久,忽然抬头望向天空。
“必须找到双星交汇之处,这是三姐留给我的最终指引。”
话音刚落,一道闪电劈落,照亮整片江面。
雷声滚滚,仿佛天地都在回应她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