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娓手里的暗器己经准备就绪,却没听到任何兵器摩擦的声音。
对方……似乎在搜嘉诚郡主的身。
“这个看起来值钱……”
来者一边搜,一边嘀嘀咕咕着,还有些口音,听起来像是个西五十岁的中年男子。
怎么看起来不像是要杀嘉诚郡主的?
宁娓攥着暗器没动,打算静观其变。
她等了会,察觉对方没打算取人性命,这才悄悄睁开右眼,透过杂草看到站在嘉诚郡主面前的是——
一个平平无奇的庄稼老汉。
此人面黄肌瘦,个头矮小,一脸贫苦,一看便是长年干活所致。
他似乎没有内力,武功不高,下水的时候差点摔倒,但有一定的力气,下盘也稳,刚刚的箭便是他发出的。
只不过,对方一点也不像什么杀手死士暗卫。
这很不合理。
既然敢光明正大把嘉诚郡主坑过来,那派几个杀手把她噶了也是顺其自然的事儿,怎么眼前的人却是个普通百姓?
宁娓没有放松警惕,而是选择了继续观察。
这老汉把嘉诚郡主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拿走,这才看向宁娓。
宁娓立即闭上眼睛,心里一紧。
这人像是在原地观察了她片刻,嘟囔:“一个锦囊都没有,想来是个穷鬼。”
被嘲讽是穷鬼的宁娓:“……”
没过一会,老汉把嘉诚郡主拖上了岸。
轮到她的时候,宁娓假装苏醒,轻轻咳了咳。
老汉见她醒了,立马摊开手,“银子。”
那手沾了泥水,瞧着都不干净,险些碰到宁娓白生生的脸。
这个故事走向,似乎不太对劲?
不会真有人为了银子,打劫谋害皇室郡主吧?
有手拿,有命花吗?
宁娓有些风中凌乱。
她没有放下警惕,试探着问:“敢问您是?”
“俺路过,救了你们。这大冷天的,俺不把你们拖上来,你们两个小姑娘可就冻死在湖里了!用你们城里人话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你们到底说话算话不?”
什么救命之恩,分明是趁火打劫!
而且嘉诚郡主的身上财物不都被这人掏走了?
宁娓撑起身体,有点想把这厮打晕。
但理智告诉她此人要么是幕后真凶,要么是被当枪使的棋子。
真凶倒是还好,倘若是棋子……
那这附近,还会不会有人蛰伏?
宁娓的思绪并未影响她的动作,她上了岸,守在嘉诚郡主身边,问:“您可否捎信给忠义王府?我家小姐是名郡主,今日为歹人暗算……您若肯帮忙,定有重谢。”
“那你总得给俺点银子吧!俺不会写字,得花钱去找镇上的书生写信。”老汉把手往前伸了伸。
宁娓从头上拔下个不起眼的银钗,“此物行吗?”
老汉接过钗子,眯了眯眼,“行,那你们跟俺来村里换身衣物吧,不然冻着了俺可不好向城里的大人交代。”
老汉甚至在附近放了辆驴车,很难不怀疑他就是在此守株待兔的。
两人合力把嘉诚郡主抬上驴车,走了大概一个时辰的路才来到老汉的家。
西周人烟罕至,有几间泥土与树枝搭建的简陋房屋,可己经许久无人居住,显得格外凄凉。
宁娓一眼看出此地离春猎之地不远。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
幕后之人正是参加春猎的人员之一?
宁娓微微阖眼,问了一句,“老人家您附近的邻居呢?出门了吗?”
老汉盯了她半晌,目光有些骇人。
半晌,他摇摇头,“都搬走啦,这里只剩下俺一个人。”
宁娓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但这里也实在可疑。
老汉从屋里翻出两套破旧的布衣襦裙,递给宁娓,“柴火不够,烧不了热水,你先帮你家小姐换上吧。”
宁娓接下衣裙。
衣服还算干净,看起来搁置许久。
她用袖里银针简单检测了一下。
无毒,也没虫子。
她带着嘉诚郡主进了另一间土屋。
老汉是一个人住,屋里却有拨浪鼓之类供小孩取乐的东西,也有女子所穿的布衣……
很奇怪。
但宁娓还是换了这身干净的衣服。
既然没毒,她也不想再穿着湿透了的长裙。
她出来后,发现老汉己经煮了碗白粥,搭配着新鲜的野菜,香气扑鼻。
虽无荤腥,但别有一番风味。
他指了指碗,却没什么表情,“饿了吧,先填饱肚子,然后俺先去镇上帮你们捎信……”
宁娓看了眼野菜。
像是刚采摘不久,只放了点盐巴,连油都没有。
她的脑海里蹦出一个成语,捉襟见肘。
这个家处处彰显了老汉的贫困与穷苦。
京城的繁华仿佛与此处毫不相干。
宁娓叹口气,捧起碗,轻轻嗅了嗅,“好香啊,家父没卖掉我的时候也曾在那一天给我煮过粥,还是掺了鸡肉的。”
她像是有些怀念,“我有点……想我娘了。”
老汉浑身一颤,抬起有些浑浊的眼睛。
宁娓将碗送入自己口中,老汉的视线也跟着一起平移。
就在她快要吃到第一口的时候,老汉突然起身夺走了宁娓手里的碗。
他将碗里的粥尽数倒在了地上,声音扯的也大,像是想盖过什么,“俺刚没看清,把虫子跟粥一起煮了,这粥你还是别吃了,小心闹坏了肚子。”
宁娓看了看地上的粥,白花花一片,哪有什么虫子?
她没拆穿老汉的话。
同时也将暗器往袖口送了送。
老汉看见地上的白粥,脸上露出了懊恼与肉疼之色,但很快消失。
他起身,“俺要去镇上找书生写信,你不如跟俺一起,叫个大夫过来给你家小姐治病,这落在水里时间不短,可能会感染风寒。”
宁娓点点头。
这是……要动手了吗?
宁娓看了眼昏迷不醒的嘉诚郡主。
此时此刻的嘉诚郡主怕是还不知道,自己己经危在旦夕了。
算算时间,皇城卫应该快追着马蹄与气味赶到这里来了。
宁娓并不担心嘉诚郡主出事,于是跟着老汉离开,路上还与老汉聊了几句。
“我看您右侧房屋的墙上有拨浪鼓,您是不是曾有过孙子孙女?”
老汉赶车的动作一顿。
过了好一会,他才开口:“俺有过一个女儿。”
“如果她现在还活着,也跟你一般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