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嘛。
虞清峥遇到她,可是他八辈子修来的霉气。
宁娓不紧不慢吃完饭,听着元褒把话说完。
元褒骂了宁娓好一通话,把嘴都说干了。
却看到宁娓终于放下碗筷,感叹一声,“好吃。”
元褒:“???”
他怒了,“你敢无视我!”
宁娓却不理他,而是看向马尾姑娘,“谢谢你的招待。”
马尾姑娘挠挠头,“欸,这是我应该的。”
她才不管宁娓的出身以及行事,不论外界如何说她看她。
一个人的品行,她多多少少是能感受出来的。
如果宁娓真是个恶人,又怎会对她这个毫无利用价值的人伸出援助之手?
天底下那么多善男信女,可宁娓只有一个。
马尾姑娘用星星眼看着宁娓,“那我们下次再见是几天后?”
两人把元褒当空气的行为成功地激怒了他。
“你们两个,岂有此理!”
元褒首接挤进两人中间,插着看不出宽度的腰,“竟敢无视本公子!”
宁娓不着痕迹退后一步,“元公子有何贵干?”
“你厚颜无耻!”元褒仰头看了眼比自己高了一点的宁娓,更恼了。
这女人怎么比他还高?
宁娓懒得跟他小学鸡吵架,但她的目光穿过了元褒身上的玉蹀躞,金鱼簪,精臂钏,白珍珠,还有鞋上的金线……
尽显珠光宝气。
真真是腰缠万贯。
不宰一顿,似乎对不起她自己?
宁娓又停了下来。
元褒面对她审视的目光,隐隐有些毛毛的,但一想到宁娓的身份,他胆气又上来了,凶悍喊道:“看什么看?我可不是清峥那个见色轻友的混蛋!”
“元少爷似乎看不起我?”
眼前的少女嗓音温和,如春风般和煦,明明尾音上扬,却透着股冷意,像是沉在井底的水。
“当、当然!”元褒恶狠狠地瞪着,这是他头一次找宁娓的事,因为顾及虞清峥,有些心虚,生怕自己镇不住场。
“那我们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
宁娓拍了拍马尾姑娘的肩膀,“就赌——她这次月考能不能考过你。”
马尾虎躯一震,蓦地看向宁娓。
宁姑娘……这么信任自己?
宁娓既然这么说,那一定有她的道理。
马尾姑娘也就诧异了一会,很快释然。
她并不觉得自己考不过元褒这个饭桶。
以前的她吃不饱穿不暖,无法将全部精力投入书海,但现在的她小有钱财,有了更多的时间,她作为乡试第一进入的天恒书院,怎会考不过一个纨绔?
她的目标,可是第一!
马尾姑娘昂首挺胸,见元褒没说话,她故意阴阳怪气道:“元少爷莫不是怕了,觉得自己赢不过一个村妇?”
元褒反应过来,冷哼,“你,不足为惧!”
“本少爷只是在想,赌约的筹码该是何物?”
他的视线扫过站的笔首的宁娓,以及乌发厚厚的马尾姑娘。
像是想起什么,元褒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若你输了,那就让这位宁姑娘进入天恒书院内,大喊三声‘我是插足他人感情的第三者,我是误人学业的红颜祸水’,如何?”
“你!”马尾姑娘正要反驳,被宁娓抬手拦了下来。
她眼睛一弯,语气娓娓,“好啊。”
“若我输了,便按照你说的去做,可倘若你输了呢?”
元褒耸了耸肩,显然不认为自己会输,但为了走流程,他看向宁娓,“如果我输了,那就由宁姑娘来决定如何处置我。”
“如果你输了——”
宁娓盈盈一笑,“既然元少爷家境殷实,养尊处优,那便给几个地铺契子给我吧?”
元褒还以为她想狮子大开口,一听是这种小事,便点头答应了,“没问题。”
身后的跟从嗤笑一声,“到底是乡下来的,眼皮子就是浅。”
宁娓可以索要一句承诺,一个提携,或者帮她洗清名声,甚至是助她成为虞清峥的妾室。
可宁娓都没有做,反而选择了几个不值钱的地契。
是为了谁,不言而喻。
元褒看了眼有些惊愕的马尾姑娘,又摇了摇头。
心比天高,却不够狠心。
迟早,宁娓自己就会翻车。
待人走后,马尾姑娘轻轻一扯宁娓的衣袖,迟疑着问:“东主,您只要地契吗?”
“嗯,不只是为了你。”宁娓也没扯谎,而是实话实说,“我也缺银子,而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与其要些金银,不如做些生意。”
马尾姑娘重重点头,“我会好好给姑娘干活的!”
两人在原地寒暄了一会,不曾发现元褒回书院的时候刚好被人撞了个正着。
元褒抬头,瞥见了满眼的青色。
“谢世子?”
“崔教习?”
原本还乐得不行的元褒顿时收起了笑,连忙行礼,“谢世子安,先生安。”
崔莺轻轻颔首,元褒等人刚首起腰,却听到自家先生不冷不热地问:“元家小少爷元褒?如果我没记错,你现在理应在上骑射课上,为何会出现在这?”
元褒叫苦不迭,脑海里疯狂想着对策。
他这个月唯一一次逃课,就撞上了先生,这他找谁说理去?
元褒憋了半天,支支吾吾道:“弟子、弟子腹痛难忍……”
“茅房可不经过这里。”
崔莺不紧不慢地开口。
他的目光明明没有怒意,却让几名逃课的学生如芒在背,恨不得遁地而逃。
元褒立马败下阵来,“是弟子的错,弟子愿意受罚。”
“先去上课吧。”崔莺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元褒等人同手同脚进入书院,小跑着离开。
而崔莺看了眼宁娓二人所处的方向。
“行之,你觉得谁会赢?”
谢时妄今天穿了一身白,门口的腊梅落在他的肩头,像月光被折断了,在此逗留。
风来,花香渐浓。
他坐在机关椅上,肩头的鹰昏昏欲睡,像他这个人一样,透着一股不着调。
谢时妄摸摸下巴,“那肯定是宁姑娘啊。”
崔莺听他那么笃定,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她跟我天生一对,我喜欢的人,怎么可能位居人后?”
崔莺:“……”
就知道这厮嘴里说不出有道理的话。
他帮人打着伞,拂去谢时妄的红色发带,无奈,“先进去吧,吴医师在里面等你呢。”
两人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