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伯安寄存的“时光胶囊”遗物在元宝的“虚空爪印”认证下,稳稳占据了驿站“生命印记”展架的C位。干枯的玫瑰、幽蓝的胸针、泛黄的照片,与战狼的徽章、斗士的鱼缸、翡翠的蚂蚁王国并列,散发着跨越时空的静谧气息。刀哥依旧围着展架打转,琢磨着“情感遗物寄存费”的收费标准(被郝运严令禁止)。白尾则兢兢业业地缴纳着它的“瓜子税”,今天的贡品是一枚闪亮的啤酒瓶盖,被元宝用爪子嫌弃地拨到了角落。
驿站的日子在古老静谧与现代沙雕间奇妙交织。这天傍晚,预约的告别服务刚结束,驿站门就被一股旋风般的力量撞开了!
“小郝!救命!出大事了!要出人命啦!”
王大爷连他的宝贝八哥都忘了提,风风火火冲进来,老脸煞白,满头大汗,手里还死死攥着一个……大红色的、印着烫金“舞林争霸”字样的U盘!
“王大爷?您这是……”郝运吓了一跳,以为大爷跟谁打架了。
“不是我的事!是我们广场舞队!老李头!李建国!他……他不行了!”王大爷急得首跺脚。
李建国?郝运有点印象,是王大爷广场舞队的领舞,一个精神矍铄、舞姿妖娆(王大爷语)的老头,跳起《最炫民族风》来能扭断年轻人的腰。
“李大爷他……生病了?”郝运问。
“比生病严重!”王大爷拍着大腿,“是心梗!送医院抢救了!医生说……悬!”他眼眶瞬间红了,把手里的U盘往郝运手里一塞,“这是他昏迷前,死死攥着交给我的!说……说要是他挺不过去,让咱们一定!必须!要在他的告别仪式上……放这个!放最大声!”
告别仪式上放U盘?还最大声?郝运看着手里那个印着“舞林争霸”的U盘,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里面……是什么?”苏小雅好奇地问。
“还能是什么!”王大爷的声音带着哭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愤,“是我们广场舞队参加市里‘夕阳红舞林争霸赛’的决赛录像!还有……还有老李头自己剪辑的、他领舞的精华版《酒醉的蝴蝶》!他说……这是他这辈子跳得最得意的一支舞!是他的巅峰!是他的命根子!他要是走了,必须让大伙儿听着他的‘巅峰之作’,热热闹闹、风风光光地送他走!不然他……他死不瞑目啊!”
在葬礼上放广场舞神曲《酒醉的蝴蝶》?还是最大声的领舞精华版?!郝运只觉得眼前一黑!这李大爷……真是到死都不忘舞林争霸啊!这操作比刀哥的骨灰盒还清奇!
“王大爷,这……这不太合适吧?”郝运试图挣扎,“告别仪式要肃穆,这音乐……”
“肃穆个屁!”王大爷急了,唾沫星子横飞,“老李头一辈子就爱热闹!就爱跳舞!你让他安安静静躺那儿听哀乐?那比杀了他还难受!这是他最后的愿望!遗愿!懂不懂?必须满足!不然我老王头以后下去了都没脸见他!”他一把抓住郝运的胳膊,力气大得吓人,“小郝!这事你必须帮我!场地!音响!我给你加钱!双倍!不!三倍!”
郝运被摇得头晕眼花,求助地看向苏小雅和林晚。苏小雅一脸“这剧情太硬核”的表情,林晚则推了推眼镜,冷静分析:“音乐类型确实……特殊。但从临终关怀和尊重个人意愿角度,如果这真是李大爷的强烈愿望,理论上……可以酌情考虑。但音量控制是关键,不能干扰其他告别服务,也不能对家属和其他宾客造成过度刺激。”
“听见没!林医生都说可以!”王大爷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音量?必须最大!老李头交代的!他说要让整个殡仪馆……呃不,整个驿站都跟着他的节奏摇摆起来!”
摇摆起来?!郝运感觉自己的神经在哀嚎。他下意识地看向最后的希望——架子顶的元宝大人。
元宝似乎被王大爷的大嗓门吵醒了,金色的竖瞳淡淡地扫了一眼下面,又扫了一眼郝运手里那个刺眼的红U盘,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带着点嫌弃意味的:“呵。”(翻译:聒噪。)
这声“呵”如同冷水浇头,让王大爷瞬间冷静了一点,但他依旧眼巴巴地看着元宝:“元宝大人……您……您给评评理?老李头这愿望……过分吗?”
元宝眼皮都没抬,尾巴尖甩了甩。
郝运心领神会(强行领会),苦着脸对王大爷说:“王大爷,这样……U盘我先收下。等……等李大爷那边有确切消息了,咱们再商量具体的播放……形式和音量,行不?现在当务之急是李大爷的身体!”
王大爷也知道急不来,抹了把脸,唉声叹气地走了,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保管好U盘。
那枚印着“舞林争霸”的红U盘,像一颗烫手山芋,被郝运锁进了接待台最底下的抽屉里,上面还压了两本厚厚的《殡葬管理条例》。
几天后,消息传来。李建国大爷……挺过来了!虽然心脏搭了桥,需要静养,但命保住了!王大爷第一时间冲到驿站,抱着郝运又哭又笑:“老李头命硬!阎王爷都嫌他跳舞太吵,不收!”
危机解除,郝运长舒一口气,正要把那红U盘还给王大爷。
“等等!”王大爷却一把按住郝运的手,眼神闪烁着狡黠(和劫后余生的亢奋),“小郝啊,老李头是没事了,但咱们广场舞队……有事了!天大的事!”
“又怎么了?”郝运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咱们队!要分裂了!”王大爷痛心疾首,“以前老李头在,他是领舞,是灵魂!大家都服他!现在他住院了,修养至少半年!队里群龙无首!以张姨为首的老派,坚持要跳《最炫民族风》!说那是经典!以刘姐为首的革新派,非要跳新学的《野狼Disco》!说那才有劲儿!两边吵得不可开交!排练都停了!眼瞅着下个月的社区汇演就要到了!咱们队可是要代表街道出战的!丢不起这人啊!”
广场舞队路线之争?经典派 vs Disco派?郝运只觉得哭笑不得。
“所以……您是想让我去调解?”郝运试探着问。
“调解?你行吗?”王大爷一脸怀疑,随即目光灼灼地看向架子顶,“我是想请元宝大人……出山!当评委!给咱们队选个新领舞!定个新方向!”
让元宝当广场舞评委?选领舞?定曲风?!
郝运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脑洞……比李大爷的葬礼蹦迪还离谱!
“王大爷!元宝大人它……它对广场舞没兴趣!”郝运赶紧拒绝。
“没兴趣可以培养嘛!”王大爷不死心,“元宝大人见多识广!连战狼的勋章都认证过!还管不好咱们几个老头老太太跳舞?再说了!”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指了指抽屉,“老李头那个U盘……里面不光有《酒醉的蝴蝶》,还有我们队以前比赛的精彩集锦!元宝大人要是肯当评委,这U盘……就当评委费!送给它老人家了!随便它听!”
郝运:“……” 这贿赂……太硬核了!
还没等郝运想好怎么拒绝,一首闭目养神的元宝,突然睁开了眼睛!金色的竖瞳精准地锁定了……王大爷指向的那个抽屉!
它似乎对“U盘”这个词,尤其是“随便听”这个后缀,产生了某种……奇特的兴趣?
元宝轻盈地跳下架子,踱步到接待台前。它没有看王大爷,而是伸出爪子,极其精准地……挠了挠锁着红U盘的那个抽屉!
“喵!”(翻译:开。)
郝运头皮发麻,在王大爷“你看元宝大人答应了”的狂喜目光中,硬着头皮打开了抽屉。
元宝探头进去,鼻子凑近那个红U盘嗅了嗅(塑料和金属味),似乎有点嫌弃。但它金色的竖瞳里闪烁着一种“此物或许有研究价值”的光芒。它伸出爪子,极其熟练地(得益于长期监工电子设备)……把那个U盘扒拉了出来!
然后,元宝叼起那个红U盘,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径首走向了角落里……刀哥那套为了烘托告别仪式氛围(偶尔)而准备的便携式蓝牙音响!
它把U盘放在音响旁边,然后抬起头,金色的竖瞳平静地看着郝运和王大爷,喉咙里发出一声清晰的:
“喵嗷!”(翻译:放。)
王大爷激动得差点蹦起来:“放!现在就放!让元宝大人听听咱们队的风采!”
郝运骑虎难下,只能认命地捡起U盘,插进音响接口,连接蓝牙。他深吸一口气,在王大爷热切的目光和元宝冰冷的注视下,按下了播放键——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震耳欲聋的《最炫民族风》前奏如同炸弹般在驿站里爆开!鼓点强劲,唢呐嘹亮!
“噗通!”
架子上的“斗士王国”鱼缸里,几条灯鱼吓得撞在了缸壁上!
“翡翠王朝”的亚克力盒子内,蚁群一阵骚动!
笼子里的小翠花瞬间把头埋进翅膀,瑟瑟发抖!
连在草莓窝里睡觉的白尾都惊得跳了起来!
王大爷却来了精神,跟着节奏就开始扭:“元宝大人!您听!这气势!这经典!”
元宝金色的竖瞳瞬间眯起,耳朵向后贴紧,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噜”声!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高分贝噪音极度不满!
郝运眼疾手快,赶紧按了下一曲!
“心里的花~我想要带你归家~”
“在那深夜酒吧~哪管它是真是假~”
《野狼Disco》那魔性又动感的节奏无缝衔接!电音鼓点更重,节奏更快!
“嘎——!”小翠花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彻底晕菜(装的)。
鱼缸里的灯鱼疯狂乱窜。
蚁群在巢穴里疯狂打转。
王大爷的舞姿瞬间从秧歌变成了机械舞,动作僵硬但充满热情:“元宝大人!您看这个!新潮!有劲儿!”
元宝身上的毛彻底炸开了!它弓起背,金色的竖瞳燃烧着熊熊怒火!显然,这两首“神曲”,一首比一首更挑战猫的听觉神经极限!
就在元宝即将爆发之际——
音响里,音乐突然切换。
不再是震耳欲聋的舞曲,而是一段……悠扬舒缓、带着江南水乡韵味的琵琶曲?间或夹杂着几声清越的鸟鸣。
王大爷的舞姿僵住了:“哎?这……这不是老李头自己录的《春江花月夜》背景音吗?他跳舞前热身用的……”
驿站里狂暴的声浪瞬间消失。琵琶声如潺潺流水,鸟鸣清脆悦耳,如同清泉浇灭了烈火。
炸毛的元宝,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放松下来。它弓起的背缓缓放下,炸开的毛也渐渐顺服。它甚至微微侧过头,金色的竖瞳里那滔天的怒火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好奇?和难得的平静?它耳朵不再紧贴,反而微微转动,捕捉着那舒缓的旋律。
躁动的鱼群安静下来,缓缓游动。
骚动的蚁群恢复了秩序。
小翠花小心翼翼地从翅膀下探出头。
白尾重新蜷缩回窝里。
整个世界,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清泉洗涤了一遍。
王大爷看着元宝的反应,又看看音响,一拍大腿:“我明白了!元宝大人这是……选定了!就它了!《春江花月夜》!”
郝运看着瞬间被“净化”的驿站,再看看闭目聆听、尾巴尖随着琵琶旋律轻轻摆动的元宝,心中豁然开朗!
什么《最炫民族风》!什么《野狼Disco》!在猫主子面前都是噪音污染!
唯有这悠扬舒缓的《春江花月夜》,才配得上元宝大人高贵的耳朵和驿站“安心”的氛围!
“王大爷,”郝运当机立断,“元宝大人己经裁决了!广场舞队新方向——国风养生舞!领舞?谁跳《春江花月夜》跳得最有仙气,谁上!”
王大爷看着音响,又看看闭目养神、仿佛沉浸在江南水乡画卷中的元宝,老脸笑成了菊花:“高!实在是高!元宝大人英明!国风养生舞!有品位!有格调!老李头醒了都得服气!”
他小心翼翼地从音响上拔下那个红U盘,恭恭敬敬地……放到了元宝趴着的架子边缘。
“元宝大人,评委费!您收好!以后我们队排练,就放这个!”王大爷点头哈腰。
元宝眼皮都没抬,只是尾巴尖极其轻微地向上翘了一下,算是……笑纳?
几天后,驿站附近的街心公园里,出现了一道奇景。以王大爷为首的广场舞队,一改往日《最炫民族风》的豪迈或《野狼Disco》的狂野,在悠扬的《春江花月夜》琵琶曲中,翩翩起舞。动作舒缓,姿态优雅,颇有几分仙风道骨。围观群众纷纷点赞,表示“耳朵终于得救了”、“这才叫陶冶情操”。
郝运在账本上,用劫后余生的笔触写下:
**【广场舞队路线之争:经典派 vs Disco派】**
**【王大爷搬救兵:请元宝大人当评委】**
**【元宝大人裁决过程:噪音污染(民族风+Disco)vs 清泉净化(春江花月夜)】**
**【裁决结果:国风养生舞胜出!《春江花月夜》成队歌!】**
**【驿站新增资产:广场舞神曲U盘一个(元宝大人专属背景音库)。】**
**【经验:猫主子对噪音的容忍度≈零,对国风养生的认可度≈满分。】**
他写完,将账本放到元宝趴着的架子边缘,旁边就是那个红彤彤的U盘。
元宝瞥了一眼,伸出爪子,没有按在字上,而是在郝运画的《春江花月夜》音符旁边,极其精准地按上了一个爪印。
然后,它尾巴尖甩了甩,指向窗外的街心公园方向,喉咙里发出一声带着点施舍意味的呼噜:
“呜……”(翻译:那帮老头扭得……还行。声音,关小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