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元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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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戏精登场与猫主子的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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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黑猫元宝
作者:
枫馗
本章字数:
15268
更新时间:
2025-06-16

“安心殡葬馆”那扇饱经风霜的绿漆木门,在“霸王龙毁灭者”少年抱着装有“奥利给大人”的“史前秘境珍藏版”(乐事薯片罐)骨灰盒、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后,沉重地合拢,隔绝了外面城乡结合部略显喧嚣的市井声。大厅里重新恢复了死寂,只有空气中尚未完全沉降的灰尘微粒,在斜射进来的光柱里无声地飞舞,证明着刚才那场荒诞告别仪式的存在。

郝运背靠着冰凉粗糙的门板,长长地、疲惫地吁出一口气。额角的创可贴边缘有些发痒,鼻孔深处被泡面叉子蹂躏过的酸胀感也隐隐传来。他低头看了看手里那几张被少年拍在桌上的、沾着灰尘的红色钞票,加起来三百五十块。

这是他接手“安心殡葬馆”以来的……第一笔收入?

用一条蜥蜴和一个薯片罐换来的。

荒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漫上心头。他捏着那几张轻飘飘又沉甸甸的钞票,感觉指尖都在发麻。这点钱,别说填那个深不见底的“祖传债坑”,连下个月的泡面钱都够呛。那个叫“霸王龙毁灭者”的少年离开时,还特意加了郝运那屏幕碎裂的旧手机的微信好友,信誓旦旦地说要给他介绍“同样有品位的客户”,但郝运对此不抱任何希望。

“这日子……真他娘的……”他喃喃自语,后半句脏话被一声沉重的叹息淹没在喉咙里。

正当他对着空荡破败的大厅发呆,思考着是先去买瓶水润润干得冒烟的嗓子,还是干脆锁门回去继续啃泡面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不是少年那种风风火火的躁动,而是带着点老年人特有的、略显拖沓却又透着一股子精明的脚步声,还伴随着一个中气十足、带着点市侩热情的嗓音:

“小郝!小郝在吗?开门呐!是我,你王大爷!”

王大爷?

郝运一个激灵,脑子里瞬间闪过那张藏在祖传木牌夹层里的、泛黄发脆的借据!借款人:郝有福!出借人:王守财!备注里还写着“老王,实在对不住!馆子又砸手里了,这钱……容我再缓缓!利息照算!有福叩首! 1991年秋”!

债主!活生生的债主找上门来了!还是带着西十年陈酿利息的那种!

郝运感觉后背的汗毛“唰”一下就立了起来,捏着三百五十块钱的手心瞬间沁出冷汗。他下意识地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可这破大厅除了灰尘就是空气,连个藏身的柜子都没有!他慌乱地想把那几张钞票塞进口袋,动作太急,其中一张没拿稳,飘飘悠悠地掉在了地上。

“来了来了!”郝运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甚至带上点刻意的热情。他手忙脚乱地弯腰捡起那张钞票塞好,深吸一口气,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拉开了沉重的木门。

门外站着两个人。

为首的是个精瘦的小老头,穿着一件洗得发白但还算干净的蓝色涤纶老头衫,一条同样洗得发白的灰色长裤,脚踩一双老式塑料凉鞋。他头发花白,梳得一丝不苟,脸上皱纹深刻,但一双小眼睛却亮得惊人,滴溜溜地转着,透着股老江湖的世故和精明。这就是王大爷,王守财。

在王大爷身后半步,跟着一位打扮得……相当引人注目的阿姨。目测五十多岁,身材富态,穿着一件极其鲜艳的玫红色碎花连衣裙,裙摆蓬松。脸上涂着厚厚的粉底,两团腮红打得像年画娃娃,嘴唇是鲜艳的玫红色,和裙子遥相呼应。烫过的卷发梳得一丝不乱,上面还别着一个闪亮的银色水钻发卡。她手里拎着一个印着某超市logo的廉价环保布袋,此刻正微微蹙着精心描画过的眉毛,带着一种挑剔又好奇的目光打量着破败的殡葬馆门脸。

“哟!小郝啊!可算找着你了!”王大爷一见郝运,立刻堆起满脸热情洋溢的笑容,熟络地拍着他的肩膀,力道不小,拍得郝运一个趔趄,“你爷爷走得早,留下这么个摊子,不容易啊!我老王跟你爷爷那可是几十年的老交情了!听说你接手了,这不,赶紧带着街坊来给你捧捧场,照顾照顾生意!”

郝运被拍得龇牙咧嘴,目光却死死锁在王大爷那张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脸上,心里警铃大作:捧场?照顾生意?您老怕不是来催那笔西十年陈酿、驴打滚利滚利的债的吧?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那几张薄薄的钞票,感觉它们烫得像烙铁。

“王……王大爷好!您太客气了……”郝运干巴巴地应着,目光转向那位花枝招展的阿姨。

“这位是咱们社区活动中心的顶梁柱,陈阿姨!”王大爷立刻热情介绍,“陈阿姨啊,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郝有福的孙子,郝运!现在这‘安心殡葬馆’啊,就是他当家了!年轻人,有想法,肯吃苦!”

陈阿姨矜持地点点头,涂着厚厚睫毛膏的眼睛上下打量着郝运,那目光像是在审视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带着点居高临下的意味。她捏着嗓子,用一种刻意拿捏的、带着点悲天悯人腔调的声音开口:“哎呀,小伙子看着是挺精神,就是……这地方……”她嫌弃地用戴着好几个廉价宝石戒指的手指,点了点斑驳脱落的门框和墙上的涂鸦,“有点……嗯……太‘原生态’了哈?跟我们社区搞精神文明建设的要求,不太匹配嘛。”

郝运:“……” 他感觉额角的创可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哎呀,陈姐,话不能这么说!”王大爷立刻打圆场,小眼睛闪烁着精明的光,“咱们小郝刚接手,百废待兴嘛!这不,我今天带您来,就是想请您这位见多识广的行家,帮忙把把关,体验体验咱们小郝这儿的‘特色服务’!”

“特色服务?”陈阿姨挑了挑精心描画过的眉毛,似乎来了点兴趣。

“对喽!”王大爷一拍大腿,凑近陈阿姨,压低了点声音,却又能让郝运刚好听见,“小郝这儿啊,新推出了一项‘个性化定制哭丧服务’!专业团队,真情实感,可根据逝者生平定制哭词,保证哭得感天动地,让逝者走得风风光光,让家属满意得心服口服!这在咱们片区,可是独一份儿!”

郝运:“???” 个性化定制哭丧服务?专业团队?真情实感?他怎么不知道他这儿还有这种业务?爷爷留下的“遗产”里,除了债务和灰尘,连个会喘气的活物都没有!他看着王大爷那张唾沫横飞、信誓旦旦的脸,感觉这老头不去搞传销真是屈才了。

“哦?哭丧服务?”陈阿姨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涂着厚厚粉底的脸上露出一丝跃跃欲试的表情,但很快又被矜持掩盖,“这个……倒是挺新奇的。不过……效果怎么样啊?别是干打雷不下雨,那多尴尬?”

“哎哟我的陈姐!”王大爷拍着胸脯,“效果杠杠的!小郝他们团队,那都是经过专业培训的!不过嘛……”他话锋一转,搓了搓手指,脸上露出点为难,“这专业服务,试运行期间,总得……嗯……有个样板间效果展示不是?您看,您人脉广,见识多,能不能……帮个忙,当一回‘体验官’?就模拟一下,试试效果?也帮小郝提提宝贵意见!”

郝运听得目瞪口呆。这王大爷,空手套白狼玩得也太溜了!一分钱不花,拉个“体验官”来测试根本不存在的服务?还美其名曰“提意见”?

陈阿姨显然被“体验官”和“提意见”这两个词搔到了痒处。她矜持地捋了捋鬓角的卷发,清了清嗓子:“嗯……既然老王你都这么说了,又是为了支持咱们社区的年轻创业者……那行吧!我就勉为其难,体验一回!不过……”她看向郝运,下巴微抬,“小伙子,我可提前说好了,阿姨我要求高,哭得不好,我可是要提意见的!”

郝运感觉自己快要石化了。他看着眼前这位妆容艳丽、准备“勉为其难”体验哭丧的陈阿姨,又看看旁边一脸“我都是为了你好”的王大爷,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呃……这个……”郝运试图挣扎,“王大爷,陈阿姨,我们这……设备可能不太……”

“设备简陋不是问题!”王大爷大手一挥,完美复制了之前那位中二少年的台词,打断了郝运,“重要的是专业素养和真情实感!小郝,场地呢?道具呢?赶紧准备起来!让陈阿姨看看咱们的实力!”

郝运看着王大爷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又瞥见陈阿姨那充满审视和期待的目光,感觉自己像被架在火上烤。他认命般地叹了口气,目光扫过空旷破败的大厅,最终落在了墙角那堆杂物里——一个蒙着厚厚灰尘、塑料花瓣早己褪色发脆的廉价花圈。

“就……就那儿吧。”郝运有气无力地指了指大厅中央那片相对干净(只是灰尘少点)的空地,也就是刚才“奥利给大人”躺过的地方。

陈阿姨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眉头又蹙了起来:“就……这么光秃秃的地上?连个灵台都没有?”

郝运头皮发麻,赶紧补救:“有!有灵台!”他快步走向墙角那堆杂物,在一堆断裂的塑料花枝和破布条下面,翻出一个落满灰、西条腿都有些不稳的小折叠桌。他用力吹了吹灰,又用袖子使劲擦了擦桌面,勉强露出点塑料本色,然后把它搬到大厅中央。

“灵台……有了。”郝运喘着气。

“那……灵位呢?逝者照片呢?”陈阿姨继续挑剔。

郝运快哭了。他上哪找逝者照片去?爷爷的遗照还在地下室墙上挂着呢!他目光再次扫过杂物堆,绝望地发现了一个被压扁的、印着模糊卡通图案的……塑料饼干盒盖。他捡起来,吹掉灰,盖子上是一只笑得傻乎乎的小狗。

“……您看这个行吗?”郝运硬着头皮,把那个傻狗饼干盒盖竖着靠在折叠桌腿边,权当“灵位牌”。

陈阿姨看着那个傻狗图案,嘴角明显抽搐了一下。王大爷赶紧打圆场:“哎呀,不拘小节不拘小节!主要是体验服务!陈姐,您看这氛围……够不够肃穆?”他指了指布满灰尘的架子,墙上脱落的“天堂家园”画,以及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陈阿姨深吸了一口气,似乎终于说服了自己进入状态。她放下手里的环保布袋,整理了一下她那件鲜艳的玫红色碎花连衣裙,又扶了扶头上的水钻发卡,然后款款走到那张摇摇欲坠的折叠桌前,面对着那个傻狗饼干盒盖“灵位牌”。

她酝酿了一下情绪,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那双涂着厚重眼影和睫毛膏的眼睛里,竟然瞬间盈满了泪水(郝运严重怀疑是眼影膏被汗水晕开了),嘴角向下撇出一个极其悲伤的弧度。

“呜……呜哇……我可怜的……欢欢啊!”一声尖利、高亢、带着戏剧腔调的哭嚎猛地在大厅里炸响,如同平地一声惊雷,震得郝运和王大爷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你怎么……怎么就这么狠心……抛下妈妈走了啊!欢欢!我的心肝宝贝儿啊!”陈阿姨双手拍打着大腿(发出啪啪的响声),身体夸张地前俯后仰,声音抑扬顿挫,充满了舞台剧般的表演感,“你走了……留下妈妈一个人……可怎么活啊!这世上……再也没有人……像你那样……每天摇着尾巴……等妈妈回家了啊!欢欢!我的欢欢啊!”

郝运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出“独角戏”。这位陈阿姨,感情之充沛,动作之激烈,哭腔之标准,简首可以去角逐奥斯卡最佳女主角!她口中的“欢欢”,听起来像是个孩子,可联想到那个傻狗饼干盒盖……郝运感觉自己的三观再次受到了猛烈冲击。这演的到底是哭人还是哭狗?

王大爷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配合地点点头,小声对郝运说:“瞧瞧!瞧瞧!这才是专业!陈姐这情绪,这感染力!小郝,学着点!你们团队能达到这水平的一半,生意就不愁了!”

郝运:“……” 他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在陈阿姨哭得“感天动地”,捶胸顿足,眼泪(或眼影膏)顺着涂满厚粉的脸颊往下淌,形成两道滑稽的沟壑时,一道黑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从高高的、蒙尘的窗户缝隙里溜了进来。

是昨天那只通体漆黑、金瞳灼灼的大猫。

它轻盈地落在昨天那个落满灰尘的木架子上,位置都没变。它似乎对下面正在上演的这出闹剧习以为常,慵懒地甩了甩油光水滑的尾巴,金色的竖瞳里带着一种近乎漠然的审视。它先是瞥了一眼哭得“肝肠寸断”的陈阿姨,又扫过那个傻狗饼干盒盖“灵位牌”,最后目光落在郝运那张写满“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的呆滞脸上。

黑猫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近乎无声的“呼噜”声,像是在嗤笑。

它似乎觉得有点无聊,开始在狭窄的木架子上踱步。架子年久失修,随着它的走动发出细微的“吱呀”声。架子的一端,靠近墙面的地方,恰好堆放着郝运刚才翻出来的那个褪色发脆的廉价塑料花圈。花圈很大,上面那些塑料花瓣和流苏在灰尘中显得格外凄凉。

黑猫踱步到花圈旁边,似乎对那垂下来的、灰扑扑的塑料流苏产生了兴趣。它伸出前爪,试探性地拨弄了一下。

塑料流苏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黑猫金色的瞳孔微微一缩,尾巴尖愉悦地翘了翘。它似乎觉得这个会动的东西很有趣,于是更起劲地伸出爪子,一下,又一下地拨弄着那垂挂的塑料流苏,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用力。

架子不堪重负的“吱呀”声越来越明显。

沉浸在悲情表演中的陈阿姨毫无所觉,她正哭到高潮处,双手高举,仰天悲鸣:“欢欢啊!你睁开眼看看妈妈吧!妈妈舍不得你啊——”

就在这时!

“哗啦——!!!”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塑料摩擦声和架子不堪重负的呻吟,那只硕大的、褪色的廉价塑料花圈,在黑猫越来越起劲的拨弄下,终于失去了平衡,整个从架子上滑落下来!

不偏不倚!

花圈那巨大的、用铁丝和塑料花枝撑起的圆形框架,如同一个从天而降的巨大项圈,精准无比地、结结实实地……套在了正仰天哭嚎的陈阿姨那颗精心打理过的、别着水钻发卡的卷发脑袋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陈阿姨那充满戏剧性的哭嚎声戛然而止。

她保持着双手高举、仰头望天的悲怆姿势,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在了原地。脸上精心描画的悲伤表情瞬间定格,然后被一种极致的错愕、茫然和难以置信所取代。

她的视线被塑料花圈遮挡了大半,只能看到眼前一片模糊的、褪色的塑料花瓣和灰蒙蒙的流苏。一股浓重的、混合着灰尘和塑料老化味道的怪异气息瞬间将她包裹。

郝运和王大爷也彻底石化,张大了嘴巴,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大厅里陷入了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只有那只肇事的大黑猫,依旧优雅地蹲在架子上。它慢条斯理地收回爪子,低头舔了舔自己油光水滑的前爪,然后抬起那双熔金般的竖瞳,居高临下地、清晰地瞥了一眼被花圈罩顶、如同戴了个巨大塑料花环般的陈阿姨。

它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愧疚或惊慌。只有一种纯粹的、毫不掩饰的、近乎刻薄的……

**嫌弃和嘲讽。**

仿佛在说:啧,愚蠢的人类,哭得真难听。

然后,它极其人性化地、优雅地翻了一个大大的、清晰无比的白眼!

那翻白眼的动作是如此生动,如此传神,配上它那张毛茸茸的猫脸,形成了一种极具冲击力的反差萌和……欠揍感。

“噗……”郝运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脸憋得通红,肩膀疯狂抖动。他怕自己下一秒就会爆笑出声。

王大爷则是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看看僵住的陈阿姨,又看看架子上那只翻完白眼就一脸无辜开始舔毛的黑猫,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愣是没发出一个音节。

“啊——!!!!!!!!!”

一声足以掀翻屋顶、穿透力极强的尖叫猛地从花圈底下爆发出来!

陈阿姨终于从极致的震惊和羞辱中回过神。她像被开水烫到一样,猛地跳了起来,双手胡乱地扒拉着套在头上的巨大花圈,鲜艳的玫红色碎花裙摆疯狂摆动。

“什么东西!什么东西罩我头上了!拿开!快拿开!晦气!晦气死了!”她尖叫着,声音因为惊恐和愤怒而完全变调,精心维持的矜持和优雅荡然无存。

花圈的塑料枝叶勾住了她精心打理的卷发和水钻发卡,她越挣扎,头发被扯得越乱,发卡也被扯掉了,叮当一声掉在地上。她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原地转圈、蹦跳,试图甩掉这个“紧箍咒”。

“陈姐!陈姐别动!我来帮你!”王大爷这才如梦初醒,赶紧冲上去帮忙。

郝运也强忍着爆笑的冲动,手忙脚乱地上去帮忙解救。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个巨大的、顽固的塑料花圈从陈阿姨头上弄下来。

花圈被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陈阿姨重见天日,头发乱得像鸡窝,脸上精心涂抹的粉底被眼泪(或汗水)和灰尘糊成了调色盘,鲜艳的口红也蹭花了,玫红色的连衣裙上沾满了灰尘和从花圈上掉落的塑料屑。她喘着粗气,惊魂未定,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和熊熊燃烧的怒火。

她猛地抬头,目光如刀子般射向架子上的罪魁祸首。

那只大黑猫己经舔完了爪子,正悠闲地趴在那里,金色的竖瞳半眯着,尾巴尖惬意地轻轻摆动,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花圈罩顶”事件与它毫无关系,甚至还带着点“愚蠢人类大惊小怪”的慵懒和不屑。

“死猫!哪里来的野猫!晦气!太晦气了!”陈阿姨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黑猫破口大骂,声音尖利刺耳,“老王!看看你介绍的好地方!破败!晦气!还有这种邪门的畜生!这服务能要吗?体验?我体验个鬼!差点把我送走!差评!绝对的差评!我要去社区投诉你们!”

她骂骂咧咧地抓起地上的环保布袋,也顾不上整理仪容,仿佛身后有鬼追似的,踩着高跟鞋(郝运这才注意到她穿着高跟鞋)踉踉跄跄、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安心殡葬馆”那扇破门,留下一个狼狈不堪的背影。

王大爷看着陈阿姨消失的方向,又看看地上那个巨大的花圈和架子上一脸无辜的黑猫,最后看向一脸生无可恋、额角创可贴都歪了的郝运,长长地叹了口气,脸上那精明的笑容也挂不住了。

“唉……小郝啊……”王大爷拍了拍郝运的肩膀,这次力道轻了不少,带着点复杂的同情,“你这……开局有点不利啊……这猫……”他指了指架子上的黑猫,“有点邪门啊。”

黑猫似乎听懂了,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露出的牙床和尖尖的小虎牙,金色的瞳孔里清晰地写着:关我屁事。

郝运看着一地狼藉,看着那只翻完白眼就置身事外的黑猫,再想想陈阿姨那“差评”的怒吼和扬言投诉的威胁,感觉眼前阵阵发黑。他口袋里那三百五十块钱,此刻仿佛重如千斤。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墙角那堆杂物边,从自己带来的、还没来得及吃的简易午餐袋里,摸出一根独立包装的、最便宜的火腿肠。他撕开包装,走到架子下面,仰头看着那只睥睨众生的黑猫。

“喂,”郝运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和一丝讨好,“这位……猫大爷?猫祖宗?刚才……多谢您老‘仗义出手’,帮我……呃……测试了一下客户的心理承受能力?”他实在找不出合适的词了,“这……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他小心翼翼地把那根粉红色的火腿肠,朝着架子上的黑猫递了过去。

黑猫的鼻翼微微翕动了一下,金色的竖瞳瞥了一眼那根廉价的火腿肠。它慢条斯理地站起身,伸了个极其优雅的懒腰,然后轻盈地跳下架子,落在郝运面前的地上,灰尘都没激起多少。

它踱着优雅的猫步,走到郝运脚边,低下头,凑近那根火腿肠,似乎真的在考虑要不要给这个愚蠢的人类一点面子。

就在郝运以为“贿赂”即将成功,心头升起一丝微弱的希望时——

黑猫突然伸出前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不是去抓火腿肠。

而是快如闪电地、带着一丝不耐烦的力道,在郝运那只拿着火腿肠的手背上,狠狠地挠了一把!

“嘶——!”郝运痛得倒抽一口冷气,手猛地缩回。

三道清晰的血痕瞬间出现在他的手背上,火辣辣地疼。

黑猫连看都没再看那根掉在地上的火腿肠一眼,嫌弃地撇过头,喉咙里发出一声清晰的、充满鄙夷的“喵嗷!”,仿佛在说:就这?也想收买朕?

然后,它甩了甩油光水滑的尾巴,迈着六亲不认的猫步,旁若无人地穿过破败的大厅,再次从门缝里溜了出去,消失在了外面城乡结合部喧嚣的街景里,只留给郝运一个高傲冷漠、写满“莫挨老子”的黑色背影。

郝运捂着自己火辣辣的手背,看着地上那根孤零零的火腿肠,再想想刚才发生的这一切,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和荒谬感涌上心头。

他猛地抬起头,对着墙上那幅卷曲脱落的“天堂家园,永享安宁”印刷画,用尽全身力气悲愤地吼了出来:

“爷爷!您老当年……到底养了个什么玩意儿在这看场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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