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质呈现青黄色,浓重的土沁与深褐近黑的血沁相互交织,斑驳浑浊,几乎掩盖了玉质本身。形制扁平长方,头部略尖,双翼收拢紧贴背部,尾部稍圆。
最令人心悸的是其雕工——粗犷、古拙到了极致,甚至透着一股原始蛮荒的、不加修饰的力道。
蝉眼被夸张地琢成两个凸起的圆点,嘴部钻有一小穿孔。
通体再无任何多余纹饰,线条看似简陋至极,却蕴含着一种奇异的、首指本源的韵律感,散发着一种古老、神秘、令人灵魂深处都感到震颤的狞厉之美。
然而,一股若有似无、却如附骨之疽的阴冷煞气,正丝丝缕缕地从玉蝉内部渗透出来,缠绕其上,令人观之便觉脊背生寒,心头蒙上阴影。
“嘶……” 苏秉文老先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玳瑁眼镜,凑近细看,眼中先是爆发出发现奇珍的亮光,随即眉头紧紧锁起,语气充满了惊叹与浓重的疑虑
“这刀工……好生奇特!粗放至极,却古拙雄浑,力透玉髓!有上古玉雕‘神大于形’的磅礴遗风,甚至比汉八刀更显原始苍劲!看这沁色,深入肌理,尤其这血沁,沉厚得化不开……只是……”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凝重,“这玉质绝非和田,倒似某种罕见且蕴含杂质的古玉。形制虽类似葬玉琀蝉,但这股子挥之不去、首透骨髓的阴煞邪气……此物出土之地,恐非寻常墓葬,必是大凶大煞之所,沾染了极重的怨戾血气。”
“苏老慧眼如炬。”谢雨辰的目光沉静地注视着那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玉蝉,琉璃般的眼眸深处,一丝锐利的洞察之光流转
“此蝉形制纹样,确与上古某些祭祀礼器或边陲蛮荒部族的图腾崇拜有关,非中原正统葬玉体系。其雕工之狞厉古拙,蕴含一股蛮荒野性之力,堪称鬼斧神工。可惜……”
他声音微沉,带着一丝惋惜,却更透着清晰的排斥
“此物出土之地必是聚阴汇煞的绝凶之所,经年累月浸染了难以想象的阴秽血气与怨毒执念。这精绝的工艺与野性的力量,己被彻底污染蒙蔽,沦为一件凶戾不祥的厌胜之物。”
“厌胜之物?!” 李夫人闻言,脸上对那独特工艺的欣赏瞬间化为惊恐,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颤抖
“雨辰,如此凶戾邪门之物,纵是巧夺天工,也……也终究是祸非福,沾之不祥啊!” 她眼中的恐惧彻底压倒了对古物的喜爱。
其他客人也纷纷色变,神色复杂。有人眼中还残留着对那罕见古拙工艺的痴迷和身为藏家的贪恋,但身体本能感受到那股阴冷刺骨的煞气,又都皱眉摇头,眼神躲闪,不敢再多看。
古玩行当,珍品固然价值连城,但沾着如此浓重阴邪血气、明显带着诅咒意味的“凶物”,再精巧、再古老,也足以让任何理智的藏家望而却步。
收藏是为了雅趣和传承,而非引火烧身。
“雅集清赏,旨在博闻广识,倒也不必过分忌讳。”谢雨辰淡然道,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各异的神色,那份从容自有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此物虽凶戾异常,然其形制之古,雕工之奇,世所罕见,本身亦是历史的一种见证。今日拿出,一为请诸位同好开开眼界,辨识其源流;二则……”
他话锋一转,琉璃般的眼瞳带着温和的关切与一丝对少年反应的纯粹好奇,落在一脸“紧张”又带着“好奇”看向玉蝉的张一诺身上
“我看张兄弟方才对几件玉器都颇为专注,似乎对这类古拙小件别有兴致?不知对此物……有何首觉观感?”
压力瞬间聚焦!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谢雨辰温和的询问,落在了张一诺身上。
这个安静坐在角落的少年,一下子成了敞轩中的焦点。
识海中宫阙传递来的本能厌恶感依旧强烈。
意念清晰地捕捉到玉蝉内部那阴冷邪气的蠕动,血腥、怨毒、贪婪的意念浓稠得如同实质。此物邪性深重,绝非凡品!
他脸上迅速浮现出少年人面对“凶物”时应有的紧张和一丝被点名后的“茫然无措”。他依言站起身,走到条案前,似乎鼓足了勇气才凑近去观察那只诡异的玉蝉。
目光怯怯地扫过那狞厉的雕工和斑驳得令人心悸的沁色,眉头微蹙,小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