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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阳光透过素白窗纸，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浮动着松烟墨的淡香和宣纸的草木气息。
张一诺盘膝坐在临窗的罗汉榻上，身前矮几上摊开几本线装的古玉图谱和金石著录。他并未翻看，目光落在掌心那块温润的玉籽料上。
日光下，羊脂般的质地流淌着内敛的光泽，那被汲取大半后仅存的微弱暖意，如同呼吸般平稳。
意念沉入识海。那片混沌的空间里，属于苗疆圣女宫阙的卡牌虚影悬浮着。繁复的银饰图腾依旧黯淡，幽深的绿眸紧闭，但之前那种令人心悸的死寂枯败感己消散大半。
如同久旱的土地被细雨浸润，虽然距离复苏还远，但至少不再是毫无生机的顽石。卡牌表面流转着一层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活性光晕，证明着那块暖玉籽料和潘家园淘来的几件零碎蕴含的微弱灵性，并非徒劳。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将玉籽料小心收回铺着绒布的木盒。修复卡牌的路漫长，但总算开了个头。目光扫过书案上那套笔墨纸砚，一个念头浮起：
既然要“安稳”，总要找些事填满这深宅大院的时光。写字画画，既能静心，也是融入这时代最好的掩护。
铺开一张玉版宣纸，镇纸压好。松烟墨在端砚里化开，墨香更浓。他执起狼毫笔，笔尖饱蘸浓墨，悬于纸上，却迟迟未落。
写什么？
另一个世界的记忆碎片，如同沉入水底的沙，被“天道爸爸”那场蛮横的雨冲刷后，似乎真的沉淀了下去。
想起时，那股尖锐的酸楚和剥离感淡了许多，只剩下一种遥远而模糊的怅惘，如同隔着一层毛玻璃看旧照片。
他试着回想老妈炖鸡汤时絮叨的声调，那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却有些失真，像老式收音机信号不稳时的杂音。
笔尖微动。
“平安”二字落在宣纸右上角。字形端正，笔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生涩。不是不会写，是这具身体执笔的肌肉记忆尚未完全建立。
他凝神静气，笔走龙蛇。一幅小楷《心经》在宣纸上缓缓铺开。字迹由最初的些许滞涩，渐渐变得流畅圆融。
笔锋转折处，隐隐透出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与力道，却又被他刻意收敛，融入少年人应有的清秀工整之中。
“……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墨迹未干，字字清晰。笔尖流淌的不仅是墨汁，更是心神。
书写的过程，像一种无声的梳理与沉淀。那些翻腾的、属于异世灵魂的杂念，随着笔画的延伸，被一点点规整、熨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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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的琉璃厂，人流如织。青石板路被鞋底磨得发亮，空气中混合着陈墨、旧纸、尘土和各家店铺飘出的、真假难辨的“古”味。
张一诺穿行在熙攘的人潮中，深蓝色的学生装衬得他身姿挺拔，唇红齿白，颊边的小酒窝在阳光下若隐若现，引得几个路过的女学生偷偷侧目。
他对此浑然不觉，目光专注地扫过两旁林立的店铺和摊位。意念如同无形的探针，在嘈杂的能量场中谨慎地搜寻着。
修复宫阙卡牌所需的“生、灵”属性物质，如同大海捞针。大多数物件气息浑浊驳杂，如同泥塘，或干脆空空如也。偶尔感知到一丝微弱灵性，也如风中残烛，难堪大用。
不知不觉，他停在了一家名为“漱古斋”的店铺前。门脸不大，黑漆金字招牌却透着股沉稳的旧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