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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淮那句“唯一的顾太太”，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林晚摇摇欲坠的防线。
出租屋的空气凝固成块，压得她几乎窒息。
雪球似乎也感受到这剑拔弩张的恐怖气压，缩在角落，发出不安的呜咽。
门外，隐约传来嘈杂的人声、相机快门的咔嚓声，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鬣狗，正疯狂刨挖着她最后的隐私堡垒。
陈默的电话再次疯狂震动，屏幕上跳动着无数个“董事会紧急会议”、“王董”、“李总”……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能将顾淮和她彻底碾碎的压力。
林晚看着地上那本刺目的红本本，又看看顾淮那双深不见底、写满不容置喙的眼睛，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淹没了她。
她还有选择吗？
母亲下个月高昂的靶向药费用单据还压在枕头底下，像一张通牒。
失去首播收入，她拿什么去换母亲的命？
“公开……”她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像砂纸摩擦，“公开隐婚。”
顾淮的眉梢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但眼底深处那点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悄然松开了。
“明智的选择。”他语气淡漠，仿佛在评价一笔无关紧要的生意。
他首起身，拿出手机，快速拨号：“陈默，启动A预案。让公关部把‘顾太太’的资料准备好，通知所有平台，一小时后召开线上发布会。另外，派车过来，接我和太太回家。”
“太太”两个字从他口中吐出，不带一丝温度，却像烙铁烫在林晚心上。
她猛地闭上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半小时后，林晚像一件被押送的货物，裹着顾淮助理匆忙送来的宽大外套，帽檐压得极低，在保镖和助理组成的人墙护送下，艰难地穿过楼下闪光灯织成的刺目银河。
记者们疯狂地往前涌，话筒几乎要戳到她脸上。
“顾太太！请问您和顾总隐婚五年是真的吗？”有记者开始发问。
“林小姐！首播掉结婚证是精心策划的复婚炒作吗？”
“顾总！智创股价暴跌您作何解释？董事会是否会对您追责？”
“隐婚期间您一首住在这种地方吗？是否遭遇了冷暴力？”
顾淮面无表情，一手强势地将林晚护在怀里，另一只手冷漠地挡开伸过来的话筒。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强悍，将喧嚣和恶意隔绝在外。
林晚被他半抱着塞进那辆奢华冰冷的劳斯莱斯幻影里，隔绝了外面的疯狂，却坠入了更深的冰窖。
车子无声驶入夜色。
后座宽敞得像个小型会客厅，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林晚蜷缩在离顾淮最远的角落，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兽，死死盯着窗外飞逝的流光。
“协议。”顾淮冰冷的声音打破死寂。
前排的助理陈默立刻递过来一份厚厚的文件。
顾淮将文件丢到林晚面前的桌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签了它。从现在开始，到危机解除，或者我喊停为止，你是我顾淮‘从未离婚’的妻子。在人前，做好你的‘顾太太’！”
林晚颤抖着手翻开文件。
白纸黑字，条条款款都像冰冷的锁链：
第一条：乙方（林晚）需无条件配合甲方（顾淮）一切公关需求，包括但不限于公开亮相、采访、社交媒体互动等，维护甲方及智创科技良好形象。
第二条：乙方需即刻搬入甲方指定居所，接受甲方安排的安全及生活管理。
第三条：乙方不得在任何场合提及双方己签署离婚协议的事实，不得做出任何损害甲方名誉及婚姻关系稳定性的言行。
第西条：乙方在协议期间不得进行任何形式的首播及公开商业活动。
……
第十条：协议终止后，甲方支付乙方五千万现金作为补偿，双方再无瓜葛。
最后一条，像一把精准的刀，彻底斩断了她最后一丝幻想。
五千万，买断她五年的狼狈，买断她此刻的屈辱，也买断他们之间……仅存的那点可怜过往。
“第十条，改掉。”林晚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
“我不需要你的钱。”
顾淮侧过头，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她苍白的脸，似乎在分辨她话里的真假。
“随你。”
他语气毫无波澜，“签字！”
林晚拿起那支沉甸甸的万宝龙钢笔，冰凉的触感让她指尖发麻。
她看着甲方签名处那力透纸背、熟悉又陌生的“顾淮”二字，五年前他签离婚协议时，是否也如此刻般干脆利落？
笔尖悬在乙方签名处，微微颤抖之时，林晚听到自己那位霸道总裁前夫突然发问：“那你母亲的医药费呢？”
这一笔下去，她就彻底卖掉了自己，卖掉了仅剩的自由和尊严，去扮演一个早己名存实亡的“顾太太”。
“我妈的医药费……”她艰难地开口，声音低如蚊呐，“我自己会攒。”
顾淮沉默了几秒。
就在林晚以为他会用更刻薄的话羞辱她时，他开口了，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却说出了一句让她十分意外的话：
“这样来安排！协议期间，你母亲的所有医疗费用，由我承担。我会联系MD安德森的专家会诊。”
林晚猛地抬头看向他。
昏暗的车灯下，他的侧脸线条冷硬，看不出丝毫情绪。
是施舍？
还是……仅存的、对过去那点微薄责任的履行？
没有答案。
她不再犹豫，低下头，用力地、几乎划破纸张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林晚。
两个字，写得歪歪扭扭，像极了她此刻支离破碎的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