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初,风渐凉。
苏小小刚跨出院门,见几日前遇到的算命先生正在树底下望着自己,便微笑道:“又见先生 好巧。”
“公子莫怪,不是巧,老衲是有意见公子,老衲有一邀,公子赴否?”
“哦!不知先生所邀何事,可否告知?”
“道明寺,入寺观海,公子可去?”
“好!大师稍等,在下先跟我那丫头说一声。”
“无妨,和小姐一起吧!”
舞轻羽听到算命先生就在门外,异常高兴。
苏小小及时提醒,是寺院大师。
丫头眸光更亮了,出家人不打诳语。
丫头暗自思索,问问大师,什么时候适合和公子做那事,对,就那事。
舞轻羽拉着大师的手,一路上,大师长大师短,几辈子的热情都用上了。
大师点头微笑,望向舞轻羽小声道:“姑娘心事老衲懂,还没轮到姑娘你呢,我也没办法。。。数百年。。。”
老和尚又勾了勾指头,又笑了笑:“数千年后就是姑娘你了,兽身和妖身完全修炼身,中途不放弃,坚持数千年也许行。”
舞轻羽表情暗了又亮起,细声道:“一言为定,成了,到时候我替大师化缘三年。”
“使不得、使不得,姑娘做大事之人,怎能让姑娘做这种小事。阿弥陀佛,使不得,使不得!”
老人一脸正经道。
苏小小在后面,其实听得清楚,哭笑不得,便说道:“大师,就依了丫头意思吧!”
大师呵呵笑道:“好!施主说使得,那就是使得。”
舞轻羽看了眼苏小小,郁闷极了:“丫的,这么小声了,这都能听见?”
上山的路,原本没有路,山上有寺,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道路弯曲,随山而行。
路上随处可见树根突起,横过道路,又从另一边钻进土里。
大师道:“上山路途艰难,施主不要见怪,寺院打扰了山里,本是寺里的无礼,就更不能在山里修路了。”
“大师慈悲,山慈悲,树木也慈悲;山托寺,树遮阳,寺舔香火,便是人间绝色。”
“妙哉、妙哉!施主所言极是。”
大师双手合十,吟唱了一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舞轻羽左看看右看看,不知所云,不懂便无需懂。
山色不雕琢,一眼看得明白。
树根如龙,我就在龙背上踏过去,呵呵。
寺门斑驳,门顶挂着三个一尺见方的字:“道明寺”
寺门大开,不见门,苏小小怀疑,这里原本就没门。
远处,能见稀稀疏疏的几个僧人,有剃度的、有俗家的。
苏小小两人的到来,有人抬头仅看了眼又低头做自己的事了。
苏小小从书中记载得知,道明寺存在己超两百万年之久,是宇宙仅存最悠久历史的五座寺院之一。
历史悠久的寺院,就是眼前这座朴素、简单的寺院。
寺院的住持,应该就是陪他们上山的老人,在寺里修行超过一百多万年的菩提大师。
苏小小望向走在前面的老人,突然觉得,老人的背影高大了起来。
一处简单小亭,一石桌西石凳,老人停步,转身笑道:“两位施主,请坐、请入坐。”
苏小小跟上一步,立老人左边坐下。示意了一下丫头坐老人右边。
三人坐稳,便有童子端茶上来。
老人挥手示意一下道:“施主,请喝茶。”
“谢大师!”苏小小微微点头道。
茶,浓郁芳香,苏小小轻喝了一口,唇齿留香,极品好茶。
远处,风起,林海起浪滔。
“老衲邀施主入寺观海,老衲的寺却在山顶,施主是不是感觉被骗了?”
“菩提大师说寺里观海,就一定是观海,小生坚信不疑。”
“好一句坚信不疑,老衲也不好摆佛禅的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或者滴水观世界,来忽悠施主。
说观海就就观海,施主,看好了。”
老人从杯中滴了一粒水在手心,水粒一分二,二分三,三分。。。万万粒。。。
一会儿,水波滔滔,一望无际。风起处,水浪滚滚,轰轰作响。
水面不断收缩,无际化有界,有界化小池,小池化一团,一团化一粒。
老人手心又只有一粒水。
“施主看清了吗,水分水合,水多水少,始终如一,它是一粒水。从一粒水中,施主看到了什么?”
“大师,小生眼里,看到它在演变,它演变的增加或减少,是大师在规则内约束了它的形态,大师对规则掌握的如火纯青。
我相信,有一粒无一粒水,大师依旧能化出一片海。”
“你这小子!见解如此清晰,是老衲眼拙了,看来老衲还真给不了你什么海可观。”
菩提大师呵呵笑道。
“老衲对规则也就只能掌握到这一步,除了自身修为、能力制约,更多的是对更高一层法则毫无建树,必然不能做出超越规则外的事。”
“你这小子,老衲看来,将来肯定可以。好好修炼,老衲等你下次见面,表演给老衲看。”
老人乐哈哈道。
“大师啊,您老己经是修行界的泰山北斗,单手托起一片海,己经让小子望尘莫及。
大师也知道更高层次的东西是与天道齐平的道,人类要参悟是何其之艰难。
小子会努力,成与不成,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苏小小摇了摇头,修道、修道,道法无边,压力无穷啊。
老人还想指点下这小子,以乘尊修为呈现规则运用,让其观摩悟道,不晓得这小子根本不需要。
修为是实力,规则可当武器,修为不够,对规则理解深厚也用不上。
就像认识铁棒比木棒威力大,没力量拿起就还不如用木棒来的顺手。
舞轻羽看得云里雾里,大师手心转眼间能造海,己经超出她可以想象的空间,理解不了,一点都理解不了。
寺里吃了几顿斋饭,陪大师聊时间的变迁,宇宙风风雨雨,皇朝起起落落。
江湖人流滚滚来,有见红颜化骷髅,也闻才俊空余恨。
大师,是活着的时间化石,活过一百多万年,亲历的、遇过的、闻过的,是一本厚厚的历史书。
“菩提大师,您现在依旧是美男风骨,年轻定是风流才俊,有过心仪女子么?”
“好小子,竟然打听起老衲的私事了。唉!不敢回头看,回头尽是苦!饶过老衲,还是算了吧。”
“罪过!无意让大师又吃一回苦,凡心禅心皆是人心,过去过去便是去了。”
“小子,出家不?老衲的关门大弟子非你莫属。”
老人看着苏小小呵呵乐道。
“菩提大师,我入寺做和尚,怕百万年的古寺遭妖毁,我罪孽深重。”
苏小小装模作样双手合十,嘴里叨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老人呵呵笑道:“装、装,老衲也知道,你小子凡心未泯,不是出不了家,是舍不得。
有舍才有得,你小子就这么糊涂?
舍了舍了,红尘愁愁如春草,割了一茬又一茬,离了红尘脱了苦海,回头便是岸,善哉善哉!”
告别菩提大师下到山下,舞轻羽脸上挂满的苦涩表情才一点点淡去。
几天的斋饭,差一点让她把胃翻过来,这日子没法过了。
大师能看出苏小小的不凡,也的确是不凡,也相信他有名师指导。
却也看不出,苏小小是有十个师傅在指导,专指导他一人。
师傅们修为都是大乘境起步,原先不知道,现在苏小小可以很确信。
苏小小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十个师傅会混在一起,更不明白的是,十个师傅凑合一起只捡他一个人做徒弟,多捡几个不好吗?
十个师傅,大师傅的手上功夫,巧夺天工。
二师傅的用剑功夫,神鬼莫测。
三师傅的符箓、阵法,化腐朽为神奇。西师傅的砍柴刀,粗暴而实用。
五师傅的用药、炼药,医死人驱鬼神。六师傅的神仙食,馋神仙补凡体。
七师傅的暗器,暗器出、神魔灭。
八师傅炼器功夫,精妙绝伦,天下难出其右。
九师傅修神魂、修精神,感应力天下无双。
十师傅和六师傅很搭配,一个懂吃一个懂喝。
十师傅的酒,可以喝出神仙逍遥游,也可喝出地狱十八刑。
苏小小回想和师傅们的苦日子,二岁开始,每年在各个师傅这里呆上一个月,中间只有两月归自己。
一首如此,整整十年,从不间断,苦不可言呐。
想起菩提大师那句“不敢回头看,回头尽是苦”,真是应景。
十年时间,十个师傅齐齐的给了自己一个一模一样的徒弟结业语,我己经没什么可教你了,以后靠你自己发扬光大。
发扬?发扬有这么容易吗?师傅们怎么可以把这么重的担子交给小肩膀,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苏小小很无奈,不去想、不想,外面混的也不错,比那破旧星球精彩。
出来这么久,最想念十师傅的酒,喝上一坛那才叫一个逍遥。
快乐一壶酒,醉了似神仙。
唉!桃花蜜也醉人,桃妖又走了。
“丫头!酿的酒抱来,公子要喝酒。”
“哗”的一声,一桶从以前桃妖曾经用过的那口深井里取的寒水,劈头盖脸的浇苏小小一身,冻的苏小小狠狠打了个冷颤。
苏小小瞪眼看向丫头,你是不是想造反?
丫头有些心虚,弱弱道:“大师交代的,说你若是找酒喝,是心魔作祟,要用冷水淋。”
“那个秃驴,哦, 不,大师叫你,你就信,头被驴踢了?”
苏小小郁闷极了,回到家了还被他老人家捉弄一回。
“公子呐,出家人不打诳语嘛,我能不信?”
“改天,不,明天,我去掀了他的算命摊子。真是的,士可敬不可辱。”
苏小小愤愤不平。
“公子,去时记得叫我,我跟公子去。”
“你去干什么?”
“替公子收尸呀,大师一巴掌呼死你,我不跟着,谁给你收尸。”
“滚!远一点,气死老子了。”
苏小小转头,实在看不下去了。
这个时候,要是有口桃蜜喝喝就好了。
“妖怪就是妖怪,走了都不让人不省心。”
苏小小暗自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