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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两点的消毒水味裹着风灌进病房，苏瑶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悬了三秒，才轻轻点下那封标题刺目的邮件。
屏幕骤然亮起的冷光里，一张泛黄照片先撞进视线。
年轻的顾宸穿着白衬衫，眉峰还未如今日这般冷硬，身边站着个穿浅蓝连衣裙的女子——她发梢沾着细碎阳光，眼尾微微上挑，笑起来时与顾宸的肩几乎贴在一起。
照片下方只有一行黑字：“你真的了解你的丈夫吗？”
手机“啪”地砸在床头柜上，苏瑶的指甲掐进掌心。
后颈的凉意顺着脊椎往上窜，她想起三天前那封匿名信里的威胁，想起顾明电脑里的云盘界面——原来这张照片，才是对方真正要抛出来的炸弹。
她迅速划动屏幕查看发件人，加密域名像团乱码缠在地址栏，连张姨教她的追踪软件都扫不出半点线索。
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刺鼻，苏瑶抓起外套就往走廊走，按下通话键时手指还在抖：“张姨，帮我查个人。”
“这么晚？”张姨的声音带着刚被吵醒的沙哑，紧接着是拖鞋踢到桌角的闷响，“行你说，我这就开电脑。”
苏瑶把照片翻拍发过去：“林婉儿，和顾宸有关的。”
电话那头传来键盘敲击声，张姨的呼吸声逐渐急促：“查到了！五年前顾家内部刊物登过，她是顾老爷子战友的孙女，从小和顾宸订了娃娃亲。不过奇怪，所有资料在五年前七月突然断档——移民手续、航班记录全没了，像被人刻意抹掉。”
苏瑶的后背贴上冰凉的墙面。
五年前七月？
那是她出车祸失忆的月份。
“还有更玄的。”张姨突然压低声音，“我翻到顾氏旧年报，那年顾宸刚接手集团，老爷子在董事会提过‘联姻对象’，但被顾宸当场否决。当时记者问起，他说‘我顾宸的妻子，只能是我自己选的’。”
手机在掌心发烫，苏瑶望着病房门缝里漏出的光，想起顾宸昨天替她擦掉小布丁脸上果酱时说的“以后我们家只听妈妈的”，想起他在书房熬夜看她设计的童装稿时，会偷偷在她草图角落画只歪歪扭扭的小熊。
可这张照片里的顾宸，分明也有过这样柔软的神情。
走廊尽头的电梯“叮”地一声，苏瑶慌忙把手机塞进兜里。
顾宸的身影从电梯间走出来，西装领口松了两颗纽扣，领带歪在锁骨处——这是他处理完紧急事务才会有的模样。
“小布丁睡了？”他走到她面前，抬手要揉她发顶，却在触到她僵硬的发梢时顿住，“怎么了？”
苏瑶望着他眼底未褪的倦意，喉咙突然发紧：“顾宸，你……”她把照片调出来递过去，“认识林婉儿吗？”
顾宸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接过手机的动作极轻，像在触碰什么易碎品，指腹擦过照片边缘时，喉结滚动了一下：“是父亲当年安排的联姻对象。”他抬眼时目光灼人，“但我们没在一起过，连手都没牵过。”
“那为什么……”苏瑶指着照片里两人交叠的影子，“你们看起来很亲密。”
“这是十岁那年的照片。”顾宸突然笑了，指节轻轻叩了叩屏幕，“林家搬来顾家老宅住过半年，她总跟着我和顾明玩。后来她父母离婚，她跟着母亲出国，我就再没见过她。”他握住苏瑶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我娶的是你，爱的也是你，这句话我对天发过誓。”
苏瑶望着他泛红的眼尾，想起他说“对天发誓”时，是小布丁第一次叫他“爸爸”那天。
她点点头，指甲却在掌心掐出月牙印——张姨查到的订婚消息，顾宸为什么没提？
凌晨西点，小布丁在病房里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苏瑶替他掖好被角，把“妈妈最厉害”的纸条小心收进随身包。
她给顾宸发了条“去买早餐”的消息，转身走进了晨雾里。
市档案馆的木质档案柜泛着陈年老漆的味道，苏瑶对着电脑输入“顾宸 林婉儿”时，手指在“订婚”两个字上顿了顿。
搜索结果跳出来的瞬间，她的呼吸险些停滞。
2018年7月15日《财经时报》头版：“顾林两家再续前缘，顾氏继承人顾宸与林婉儿将于下月完婚。”照片里的顾宸穿着定制西装，林婉儿戴着顾家祖传的翡翠镯子，两人并肩站在顾氏集团楼下，笑得得体又疏离。
而7月16日，是苏瑶出车祸的日子。
档案馆的空调突然发出“嗡”的一声，苏瑶的指尖抵着屏幕上的日期，想起车祸前最后一段记忆——她蹲在便利店门口吃关东煮，手机里有通未接来电，备注是“顾先生”。
原来不是巧合。
原来在她“死亡”的第二天，顾宸就要和林婉儿订婚。
回家的路上，苏瑶在花店买了束香槟玫瑰。
她推开门时，顾宸正蹲在地上和小布丁搭积木，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背上，把他的轮廓镀成暖金色。
“妈妈！”小布丁扑过来，手里的积木“哗啦”掉了一地，“爸爸说今天带我们去游乐园！”
苏瑶蹲下身接住他，玫瑰的香气裹着孩子身上的奶味涌进鼻腔。
她抬头看向顾宸，他正弯腰捡积木，抬头时眼里带着期待的光。
“好。”她笑着把玫瑰塞进顾宸怀里，“但要先帮我个忙——把这束花送给爷爷，他昨天说想你了。”
顾宸接过花时，指腹擦过她手背：“你今天怎么这么黏人？”
苏瑶踮脚亲了亲他下巴：“因为突然很害怕。”
她没说怕什么。
怕照片里的少年，怕报纸上的日期，怕自己只是顾宸用来对抗家族的棋子。
深夜，小布丁在儿童房睡得正香。
苏瑶坐在书房的转椅上，翻看着顾宸留在桌上的海外投资文件。
当“林婉儿”三个字出现在某份协议乙方栏时，她的呼吸骤然一滞——甲方是顾明名下的明远投资，金额两亿，用途写着“海外项目启动资金”。
窗外的月光爬上协议边缘，苏瑶摸出手机拍了张照。
她想起顾宸今天说“我娶的是你”时，喉结滚动的模样；想起小布丁用草莓果酱写的“妈妈最厉害”；想起顾明电脑里那个云盘界面。
有些事，该让老爷子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