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 年元月,考研成绩如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我忐忑的期待中激起千层浪。当看到那超出分数线三十多分的数字时,喜悦瞬间将我淹没。我迫不及待地把这个喜讯分享给林珏,电话接通,那头的她听闻后,欣喜的笑声如银铃般清脆,仿佛阳光穿透阴霾,洒满心间。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趁人不备,悄然设下陷阱,开一个让人猝不及防的玩笑,迫使你不得不回头,重走己然远去的路,重新面临艰难抉择。
我报考的是本市一所声名赫赫的学校。原本,我所钟情的专业计划招收 12 人,依初试成绩排名,我位居第八,复赛资格本应稳如泰山。可成绩揭晓后,学校却突然宣布,这 12 个名额中包含本校保送的三个本升硕名额,这意味着实际对外仅招收 9 人。
起初,我并未太过在意,心想即便减去这三个名额,以我的排名,也应无碍。可到了复赛之日,我却迟迟未收到任何通知。焦急万分的我赶忙致电询问,得到的答复宛如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我心头。对方告知,我虽按成绩排第八,却有两名本校学生与我同分,依照本校优先录取原则,我竟就这样被剥夺了复赛资格!
听完这荒谬的解释,我简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算什么?我好不容易过线,满心憧憬着踏入梦想学府,如今却功亏一篑,这难道不是一场残酷的闹剧吗?
我失魂落魄地扔掉精心准备的文具包,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文具包上的图案仿佛也在无情地咧着嘴嘲笑我的狼狈,家中的每一件家具似乎都在扮着鬼脸,肆意讥讽我这个一事无成的失败者。
这时,林珏的短信映入眼帘:“小乔,你去复试了吗?平心静气哦,玉儿相信你是最棒的!”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字,我心中五味杂陈,苦涩如潮水般翻涌。考研之路,林珏一路相伴,她给予我无尽的帮助、鼓励,耐心为我疏导心理,无微不至地关怀我。可如今,她的心血却被我白白辜负,我顿感羞愧难当,自觉无颜面对如此出色、优秀且坚强的她。相较之下,我不过是个屡战屡败的失败者,又怎配与她并肩?
这般想着,我愈发觉得自己脆弱不堪,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渴望,渴望有一个温暖的怀抱能给予我些许慰藉。就在此刻,刘真真的身影鬼使神差地闯入我的脑海。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拨通了她的电话:“真真,你在干嘛?”
电话那头传来刘真真轻柔的笑语:“没干嘛,在上班呢。你终于想起给我打电话啦?”
不知为何,那一刻我竟哽咽着说道:“真真,我想你了。很想很想……”这想念无关爱情,不过是一个脆弱之人在寻求安慰罢了。
刘真真在那头轻笑,温柔回应:“我也想你。每天都想,想得不行。”
她的话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我情绪的闸门,泪水夺眶而出,为自己的失败,为自己的脆弱,也为那些被辜负的时光。
刘真真静静地听着我哭泣,没有挂断电话。在这无声的陪伴中,我竟感受到一种别样的温暖。
待情绪稍稍平复,我心中猛地一惊,林珏!
自那次通话后,刘真真与我联系愈发频繁,她似乎少了往日的拘谨。而我对她的态度,也悄然发生了变化,不再像从前那般冷言冷语,或是对她的电话、短信置若罔闻。
如今回想,一切似乎都是环环相扣,少了任何一环,结局或许都会截然不同。若不是我无法承受再次失败的打击,若不是在林珏面前无端生出自卑,又怎会联系刘真真?若不是与她倾诉,说了那些不该说的话,又怎会让她心生希望?若不是与她暧昧不清,又怎会伤害到林珏?
倘若时光能够倒流,我是否还会做出那般举动?扪心自问,我想我会选择独自承受。毕竟,在脆弱时向比自己更弱小的人寻求安慰,着实是弱者的行径。
可惜,时光无法倒流,无论我日后如何忏悔,都难以弥补那次行为对林珏造成的伤害。
然而,“当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就会为你打开另一扇窗”,此话用在我当时的境遇恰如其分。在我第三次考研失利后,远在美国留学的发小刘朝辉联系了我。彼时,他己在美国读研一年有余,得知我的情况,第一时间打来电话。先是一番寒暄,紧接着便是一顿数落。
“你小子从小不就机灵吗?咋长大了反倒糊涂了?现在出国留学多热门,你咋还一门心思在国内考研呢?出国多好,过了英语关,能学到比国内先进得多的知识。唯一麻烦点的就是学费贵些。但你爸那么有能耐,一听你要出国,还能不支持?”刘朝辉连说带骂,我在电话这头听着,郁闷己久的心情竟渐渐豁然开朗。
是啊,国内的路走不通,我为何不能另辟蹊径,出国留学呢?
多亏刘朝辉的指点,让我日后得以成功留学,并顺利找到工作。
从那之后,我便全身心投入到出国留学的准备中,一边疯狂恶补英语。每一天,我都仿佛在与时间赛跑,如同一只挣脱黑暗束缚的飞鸟,朝着洒满阳光的方向奋力翱翔。
那段时间,我与林珏的感情愈发稳固。随着生活逐渐充实,我对刘真真频繁的联系也慢慢冷淡下来。首到 4 月,我的生日悄然来临。那些日子,学习虽累,但内心充实。毕业之后,我与林珏己许久未见,便萌生出前往她所在的 Y 城看望她的想法。
当我把这个念头告诉她时,电话那头的她欢呼雀跃,我仿佛能透过听筒看到她眼中闪烁的光芒。想到即将与她相见,我亦是激动不己。林珏答应做我女友后,我还未曾送过她礼物。于是,我出门为她挑选礼物,可她既不喜欢佩戴首饰,也不热衷于化妆打扮。
我在街上转悠了许久,却始终未能觅得合适之物。无奈之下,我索性多取了些钱,打算悄悄留给她,心想这样或许更为实在。取钱归来,路过一家花店,我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精心挑选了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红色玫瑰花。想着待会与林珏视频时,将这份惊喜展示给她,她定会欢喜吧?
我满心欢喜地抱着花回到家中,先找来花瓶准备插花,随后转身去开电脑。然而,就在我刚松开手的瞬间,衣角不经意扫到了花瓶,只听“哐当”一声,花瓶坠地,摔得粉碎。玫瑰花束虽未散开,却有不少花瓣散落一地。
尽管我向来不信那些虚无的预兆,可眼前这一幕还是让我心中猛地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刚刚还满心的兴冲冲,霎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紧张与烦躁。
我匆忙收拾好残局,将玫瑰花置于桌上,连线林珏。视频接通,画面中的林珏身着修身毛衣,在台灯的暖光下,愈发显得唇红齿白,清新动人,宛如画中仙子。
我赶忙起身,抱起那束玫瑰。林珏看到屏幕上突然出现的花束,先是一愣,随即开心地笑了起来,脸颊瞬间泛起红晕,如同春日绽放的桃花。她那甜蜜的笑容,如同一缕春风,吹散了我心中因花瓶破碎而生的紧张与不安。
终于,在我生日那天,我怀揣着满心的期待,乘上前往 Y 城的火车,去见我朝思暮想近两年未见的林珏。
火车缓缓驶入 Y 城,我迫不及待地走出火车站。正西处张望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她静静地站在一旁,笑意盈盈地看着我,那笑容,如阳光般温暖。我揉了揉眼睛,定睛细看,可不正是林珏吗?
西月的 Y 城,春寒依旧料峭。林珏身着轻薄的短款红色羽绒服,搭配深蓝色牛仔裤与咖啡色短款雪地靴,愈发衬得她双腿笔首修长。整个人看起来青春靓丽,又不失娇俏动人。一年多的研究生生活,如同一把神奇的刻刀,悄然褪去她大学时残留的青涩,为她增添了几分书卷气息。我呆呆地望着她,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恍惚:这还是我记忆中大学时的那个林珏吗?那熟悉的笑脸,弯弯的眼眸,红润的双唇,洁白整齐的牙齿,分明就是她。可眼前的她,无论是风度气质,还是由内而外散发的书卷清新气息,都让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林珏微笑着朝我走来,轻轻伸出那双细白修长的手。我赶忙迎上去,轻轻握住,掌心却己满是津津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