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河底的淤泥突然翻涌如沸,铁蛋的潜水镜片被浑浊的水流糊成毛玻璃。他手中的磁铁链吸附在沉船桅杆上,链尾系着的应急灯扫过船体裂口,成串的氧气泡裹着锈渣升腾,在幽绿的水光中映出"昭和十六年"的钢印。
"东北角三十度!"耳机里传来陈秀兰的声呐定位。铁蛋踢动脚蹼靠近船舱,军靴碾碎了一只藤壶,壳内滚出半枚黏着脑浆的银元。王寡妇的裹脚布突然从通讯线末端垂下,七层白绫吸附住舱门把手,布纹浸染的沉船油正溶解锈死的铰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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舱内叠着十二口铸铁钱箱,箱体表面的菊纹章被硫磺菌蚀刻成孙家商标。铁蛋的磁铁链刚触到锁孔,整艘沉船突然震颤——吸附在船底的盲鳗群受惊逃窜,露出隐藏的水雷阵列。陈秀兰的呼吸突然急促:"压力传感器!别碰第三口箱子!"
己经太迟了。哈尔滨刘厂长的气割枪喷出蓝焰,熔化的锁头滴落铁水,箱内倾泻的昭和银元在河床上跳跃,每枚都刻着"大东亚共荣"的浮水印。老秦头的烟袋锅吸附住一枚银元,铜锅里的火星溅在币面,显影出张铁山年轻时的血指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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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俺爷的卖命钱!"河南纺织厂的女会计突然尖叫。她手中的银元边缘渗出暗红色菌液,在河水中凝成劳工编号。三十八名老工人突然陷入癫狂,防寒手套撕扯着抓抢银元,潜水服被彼此的磁铁链绞成破布。铁蛋的头盔被撞歪,瞥见刘厂长正把银元塞进狗皮帽子的夹层,那些钱币背面显影出"自愿抵债"的刺青。
王寡妇的裹脚布缠住失控的人群,七层白绫浸透解毒剂。突然,被掀翻的钱箱底部露出环形引信——成排水雷的触发装置正在倒计时。陈秀兰的检测仪屏幕炸开裂纹:"砷化物浓度超标两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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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蛋的磁铁链甩向引信,链节吸附的银元在空中拼出北斗阵。老秦头将烟油泼向水雷外壳,遇锈即燃的硫磺火中浮现资金流向图:每颗水雷都对应着孙家在瑞士银行的账户。王寡妇扯开裹脚布最里层,浸着沉船油的布条绞住引信齿轮,浸染的硫磺菌正将砷化物转化为润滑剂。
"还剩三十秒!"陈秀兰的镊子夹断最后一根导线时,刘厂长的狗皮帽子突然爆开。藏在假发里的微型磁暴装置启动,成堆的银元浮空而起,在水流中组成关东军旗。铁蛋的磁铁链迸出电弧,将银元熔成赤红铁水,浇铸在钱箱表面形成"劳者有其股"的阳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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熔炉车间的火光映得河面如血。陈秀兰将银元残骸投入坩埚,硫磺菌群在1600℃高温中重组金属记忆。王寡妇的裹脚布拂过模具,浸透的桐油让币面防伪纹清晰如刻。当第一枚纪念币弹出冷却槽时,币缘的锯齿突然转动——那是用劳工指骨钙粉压制的密码锁。
"这才是真股权!"老秦头将纪念币按在孙家祖宅蓝图上,币孔射出的激光束烧穿七层保险门。铁蛋的磁铁链吸附住漫天飞舞的银灰,在车间墙面拼出完整的资金链。哈尔滨刘厂长突然跪地呕吐,胃液里的磁粉显影出他爷爷当年按在水雷设计图上的血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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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心突然炸起十米水柱,被菌群改造的水雷自主上浮。铁蛋站在打捞船甲板上,将纪念币掷向雷阵。币面的"劳"字在月光下泛金,硫磺菌群遇水暴增,将炸药转化为防锈涂层。三十八枚纪念币精准嵌入雷体,倒计时戛然而止。
当最后一缕毒烟散尽时,老工人们胸前的铜扣熔成金水。王寡妇的裹脚布拂过雷阵,吸附的砷化物结晶在空中拼出张铁山遗嘱。铁蛋望着对岸崩塌的孙家金库,知道这场持续了八十年的股债之战,终以洛河底的惊雷画下血色休止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