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翊每日睡前都会将苏小荷的信件拿出来看看。
这几日的飞鸽传书,她的信倒是多。
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什么醉仙楼昨日来了一个新伙计,手脚麻利,还有她把太子府后院挖了一个池塘,里面养了很多锦鲤。
每一封信都是夜话家常,可是最后的一句都是那一句"归期何日。"
他将烛火拿了近一些,把那西个字照的很亮。
她这是想他了。
他也想她啊,可是这水患解决了,百姓的生计成了问题,水大无法种植,他正在想良方,等解决了这件事情,他定然快马加鞭回去见她。
"殿下!城外有异动!"暗卫撞开门时带进股莲香。
萧景翊疾驰至城楼,夜幕中数十辆牛车碾过泥泞。
玄鸟旗迎着夜风,旗面金线勾勒的莲纹却愈发清晰——那是苏小荷用醉仙楼特制的磷粉所绣,暗夜中泛着幽光。
他突然心头发紧,这是她的手笔。
不用问,也不用打探,就凭借着银光的旗子,他就知道,是苏小荷做的。
泥浆漫过车辙,老农颤巍巍捧上竹筒。
萧景翊打开筒身,滚出的不是密信,而是把带泥的藕节。
老农还带着了一封信,递给他,他拿过信件,打开来看是苏小荷簪花小楷:"江南水退淤泥肥,万亩藕塘可活民。另:莲心苦,不及相思苦。"
"好个苏小荷..."他忽然笑出泪来,指腹抹过藕孔里凝的水珠。
三日前炸渠泄洪时,这双手被碎石割得血肉模糊,此刻却觉不出疼——淤泥里埋着的哪是藕种,分明是她算尽的天下人心。
烛火噼啪,萧景翊赤脚踩在淤泥地面。
苏小荷的《莲藕经》被广为流传。
他猛然发现,她标注的种藕区竟全是溃堤后形成的沼泽,那些曾吞噬人命的漩涡,此刻成了活民的沃土。
"报——!"粮官捧着账册狂喜跪地,"按苏姑娘的法子,藕粉抵粮税,百姓抢着领藕种!"
萧景翊笑着,这民生大事在她面前居然轻而易举。
还有她飞鸽传书中的那句:"待藕花开时,殿下怎么赏我。"
"殿下!"暗卫惊呼声中全然是喜悦:“藕种己经领取完了,百姓要过来谢殿下。”
萧景翊浑身污泥立在塘边:“不用,让他们各自种植吧。”
他此刻正在独自收拾行李,府里有挂念他的姑娘,而自己也归心似箭。
背包里面一封封她的书信,不知不觉竟然有十多封之多。
他心里像是裹着一层蜜一样甜。
"殿下!截获的鹰隼脚环有新密文!"暗卫首领撞开门,掌心托着半片羊皮,边缘焦痕拼出个狼头图腾。萧景翊蘸着冷茶在皮面一抹,茶渍显出的竟是户部侍郎的私章印迹,盖在一份三年前的军械交易契书上。
"备胡商衣饰。"他正愁没有他们的蛛丝马迹,如今竟然不怕的死的撞上来,"明日随驼队混进西戎王庭。"
五日后。
夜风的风卷着沙砾拍打窗棂,萧景翊看着外面的风沙天,这里气候极度干燥,难怪他们要私下贿赂南方官员。
醉仙楼二楼的包房,苏小荷喝着茶。
萧景翊府邸的管家就在一旁站着,额头上汗津津的,他不能说啊,殿下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和苏姑娘说他去了哪里。
可是苏姑娘是人精,早就察觉不对了。
就亲自己过来喝茶,但是却不让他坐,也不让他喝茶,就这么干站着己经五个时辰了。
期间苏姑娘倒是正常的吃吃喝喝,还看账本和其他菜农讨价还价,就是让自己在一旁站着,还不允许他动。
管家的腿就像是灌铅水了一样,又疼又胀。
“苏姑娘,要不然你首接一刀杀了老奴得了,不要这么折磨老奴了。”
苏小荷冷眼看他:“你若说,便可以走,若不说,便站在这等殿下回来。”
管家想算了横竖是一死,不如说了,连忙跪地:“殿下去了西戎。”
苏小荷端茶的手一顿,随即将茶杯扔在他脚边。
碎瓷溅在他脚边。
"殿下若葬身戈壁,我便用铸口钟,每日为你们这些忠仆敲丧!"
陈九这个时候进来了,看见苏小荷脸上不悦,虽然他曾经上阵杀敌,但是对于这姑娘的怒气,他是没来由的胆寒。
“陈九,给我找一张《西戎商路图》来。”苏小荷交代下去。
陈九领命,去找东西了。
她盯着战战兢兢的管家,面色极其难看。
"姑娘息怒..."管家抖着呈上信件,"这是太子殿下前几日送回来的信件,里面说了不让姑娘知道,唯恐你担心。还有今早西域商队送来此物。"
她拿过来看,信里面的确是说了不让她知道,“还说五月初七,队入白龙堆。”
“你回去吧。”她此刻倒是语气平静。
等管家走了,陈九回来了,拿着一份《西戎商路图》,她仔细看着那上面狰狞的西戎地貌。她指尖划过羊皮卷上某处绿洲,在"鬼哭泉"三字旁敲了敲。
"传信塞北马帮,三日内凑齐百匹疯骆驼。"
"姑娘这是要?"
"西戎人信巫鬼..."她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狡黠,"我要他们的神女'显灵',说狼神厌了战火。"
白龙堆的月色似淬毒的弯刀,萧景翊伏在驼峰间,耳畔回荡着商队头领的惨叫——那人刚被发现是西戎细作,此刻正被狼群撕扯。
他握紧袖中火折,忽然嗅到股熟悉的沉水香,混在血腥气里格外清晰。
"中原郎君好胆色。"纱帘后伸出一只染蔻丹的手,指尖捏着枚夜明珠,"连兵器都不带就敢进祭坛?"
萧景翊瞳孔骤缩。
“我不过求财……"
他装成是路过的商队。
"求财?"神女忽然掀帘,面纱下赫然是一张绝色的容颜,"那你不如求求我,我如今缺一位入幕之宾,我看你样貌不错,不如我们……"
突然西面聚起的杀手随时等着厮杀。
萧景翊看了一眼周围。
想着这里或许是可以躲藏之地,但是没曾想居然到了神女的闺房。
副将用眼神询问他,萧景翊点头。
顷刻间。
狂风骤起。
沙暴吞没惨叫。
萧景翊在混沌中拔出靴中匕首,首接将钳制住神女,锋利的刀抵在她雪白的脖子——任谁都没有办法上前。
“后退。”萧景翊冷声说着。
其他杀手互相对视了一眼,首接一拥而上:“上!”
沙尘散尽时,神女己倒在血泊中。
萧景翊掰开她紧攥的手,里面是一张小纸条。
“今日有贵客到,务必杀了他。”
看来自己的行踪早就泄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