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茵抱着一摞菜牌往后厨跑时,正撞见陈九在训厨子。他独臂拎着炒勺,颠锅的架势像在耍流星锤:"火候就是军令!戌时三刻出锅的佛跳墙,误差超半柱香就喂狗!"
新雇的御厨后人连连点头,他是没有见过哪个掌柜的,会亲自关注后厨。
陈九突然劈开条活鱼,将一颗完整的珍珠放入鱼腹中,这是苏小荷安排的"特色菜",专给预定天字房的贵客加料,平日里吃条鱼有什么稀奇的。
如果在鱼肚子里面发现了珍珠,那食客岂不是更加惊喜。
一切都金锣有序的进行着。
因为每个人都领了任务。
就是东家说的KPI,虽然不懂其原理,但是背后能让酒楼更好,所有人更有干劲,想来就是好东西。
醉仙楼开张那日,陈九站在二楼回廊俯瞰大堂。跑堂们清一色靛蓝短打。
一声声"客官里边请"响起时,酒楼内的生意火爆,肉眼可见。
什么是人满为患,当下就是。
未时三刻,太傅嫡子的马车堵死了半条街。陈九亲自端上雕龙玉樽,去赔罪。
原本其他店铺的生意很好,如今和醉仙楼一比,那就不够瞧了。
晚上盘点的时候,苏小荷看着账本上面的金额。
占比一半的就是礼盒,她淡然一笑,没想到负责打配合的糕点居然出圈了。
店铺关门了。
大家依旧是热情高涨,店内生意好,员工是最高兴的。
“大家都回去早点休息吧。”苏小荷命大家早点休息。
陈九是最后一个走的。
二楼的办公室内。
文茵捧着鎏金算盘的手微微发抖:"小姐,六千三百两!"
苏小荷点点头,今日大获全胜,全在她的意料之中,但是多出这多,她倒是没有想到,果然赚钱还是去大城市啊。
“小姐,我不懂,三楼是赌坊,为什么没有开张啊。”文茵知道小姐用了很多心思去的,结果酒楼开业了,赌坊却没有。
苏小荷却笑了:“傻丫头,赌坊当然不用我们来运营了,要知道,赌坊都有打手,我们没权没势的,自然是要借势。”
“文茵,你改天去看看城郊是否有空地,或者如果价格适合,咱们还是应该入手一个宅子。”苏小荷打算等酒楼的生意稳定了,她好实现躺平计划。
文茵一听她要买房子,自然是高兴的:“好咧,小姐。”
两个人拿着蜡烛走向三楼。
暮色漫过醉仙楼鎏金匾额时,文茵提着灯笼照向三楼被钉死的门。这关闭的大门,就是那是苏小荷留给未来赌坊东家的"诚意"缺口。
"东家真要白送这三层宝地?"文茵还是觉得可惜,这未来开业的话,肯定会大赚的。
苏小荷只是看了一眼这焊死的三楼:"盛京九门提督爱妾的私宅就在对街,你说他若听闻这赌坊能首通黑市斗兽场......"她突然轻笑,"自有人捧着金山来求租。"
当然了,这谈判的技巧,她打算告诉陈九,因为日后这店内需要陈九全权来负责,她好分出其他心思做点别的。
虽然躺平才是她的最终目的,可是谁能觉得银钱烫手呢。
戌时的风吹打在萧景翊书房窗棂上,他指腹着狼毫笔杆的裂冰纹,忽然觉得喉间哽了块寒铁。烛火一晃,玉纹里渗出好看的纹路——这是三年前他在邻国夺权后,成为一手摭天的存在,故而奖励自己的玉。
"李思衡从黑市淘来的。"凌肖云猛地推开太师椅,震得案头青瓷笔洗晃出涟漪。
凌肖云和萧景翊的关系好,自然知道那不仅仅是他送给自己的礼物,那一日更是他的冠礼日,他送自己的冠礼礼物。
萧景翊只觉胸口闷的可以。
这段时间他不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情绪如此低落,更加不愿意相信,他居然会对一个瘦弱的男子牵扯情绪。
虽然不敢置信,他还是清醒着沉沦,他这是断袖了?
书房对面挂着一张画像,眼眸下面一颗泪痣,正是苏小的男装画像。
每日他都几乎在书房内,看她好一会儿。
仿佛唯有这样,才能证明,那一个月的朝夕相伴不是梦。
可是每每看着,胸口更堵了,提醒着他,对方将他按在地上摩擦。
"你的定情信物,此刻正在黑市标价三千两。"凌肖云捻起那只笔细看"翊"字暗纹,"连狼毫都是新换的漠北苍狼尾毛,那小狐狸倒是念旧。"
萧景翊低头写着字。他想起那夜往生谷,苏小跌落悬崖时飞扬的袖角,他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跌落。喉间骤然腥甜,落笔成字,却是一个苏字。
他心心念念的担心着,她转头将自己送的笔给卖了!
好!好!好的很呐。
"掘地三尺......"他毛笔下面低落一滴墨,刚好落在了苏字最后一笔的那个点,"把蓉城所有当铺的掌柜吊上城墙。"窗外惊雷炸响,映得他眼尾泛红如泣血。
睡得特别熟的苏小荷被惊雷惊了一下,心中有些奇怪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的,她也懒得想,于是翻身继续睡。
其实苏小荷不知道的是,七皇子萧景翊因为得知她卖了对方自己的送的礼物,气的辗转反侧睡不着。
一连着三日。
苏小荷都在二楼的办公室看着外面的生意。
现在店内己经完全不用她担心了,全权交给陈九。
因为今日陈九促成了一件大事。
今日骤雨突至,平西侯世子冒雨闯进账房:"本侯要包下三楼开赌场!"
"世子爷不问问我们租子?"陈九语气平缓,"不谈价格,首接拿下三楼的赌场,没有这个道理。"
平西侯世子一副大局尽在掌握之中:“你说来听听。”
“我们要每日的净利润3成。”
平西侯世子看了对方片刻,最后吐出两个字:“成交。”
外面虽然下着雨,但是大雨瓢泼的盛京,醉仙楼前己排起蜿蜒长队。贵女们的软轿堵了半条朱雀街,醉仙楼的香风,能让人在十丈外就嗅到桃花酥的甜香。
苏小荷从头到尾都没有以真面目视人,她还是蛮享受这样幕后掌控一切的感觉。
文茵打着雨伞给她撑着。
今日她提前让掌柜的县衙兑换地契。
雨帘斜切过衙门的青砖影壁,苏小荷的胭脂红软缎绣鞋踏上石阶时,积雨恰好漫过鞋面三寸金莲的暗纹。掌柜独臂擎着油纸伞。两个人如约而至。
"蓉城苏氏,更契醉仙楼。"
苏小荷解下淋湿披风,露出里层茜素罗的齐胸襦裙。金累丝嵌红宝的禁步随着福身的动作轻响,又将申请的批文放在桌子上。
主簿的喉结滚动如吞了秤砣,他多日前才在刺史书房见过这女子的画像,她的名气,他也是知道的。
知道名气是一方面。
没有想过她居然如此貌美。
这在盛京的美人榜上位居首位,也是当得的。
但是他不敢怠慢,如此绝色女子,身后应该有人,这身后之人,不是他能得罪起的。
苏小荷葱白的指尖抚过新契文书某处:"大人漏盖了火漆印。"
前醉仙楼掌柜的很是钦佩:"姑娘好手段。"
主簿的狼毫在契尾悬了三悬,"这醉仙楼地窖扩了三丈的批文......"
"是扩建冰窖存西域葡萄酒。"她忽然笑了,拿过那契纸,仔细检查:“如此,才算是齐全了。”
房屋地契都己经到手了,苏小荷就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告别之后,撑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