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声琴今年虚张声势过2次。
第一次在小罗村,威胁那些尚未出现、但应该会冒头的欺凌者,给沈渊同父异母的弟弟一个保障。
第二次在国都,威胁己经欺凌了沈采芝的所谓城里人。
当然,李声琴只不过在虚张声势,并不是那种咬牙切齿誓死报复那种诅咒。
原来住在沈号武馆的沈文青搬离了小罗村,在小罗村富商罗大通的帮助下,她搬到了乌木镇的西南区居住区。沈文青的儿子沈汾2个月大,正是需要照顾的时候,她平日只能抽出些空闲时间,给名贵的衣装做些繁复刺绣,稍稍补贴家用。
近十多年来,由于丈夫的愧疚和宠溺,沈文青过着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的生活,极少和小罗村的左邻右舍交流。
如今丈夫己逝,她不得不拾起生硬的交际本领,主动和周围的邻居打起交道。
邻居只知道沈文青中年丧夫,寡居带有一2个月大男孩,谈吐行为看得出以前生活在某个大家家族。
这种背景模糊的家庭,小镇居住区能过得不错。一般人不会有意过来闹事,在正常交际里面,邻居也会顾忌对方会不会存在不知名的靠山。
可是,最近沈文青不得不频频麻烦她的邻居,引起了某些猜测。
和沈文青行走最近的西侧小院,住着一个满员超额的大家族。今天二房的小媳妇又快步从沈文青家跑回。
“哎哎,沈寡妇的儿子又发烧了?”
二房媳妇放慢脚步,点点头,然后跑回自己的房间。
出来的时候,又有家人问道:“她又没喊自家人?”
二房媳妇停下了脚步,她知道家里的人想把一个单身的叔辈介绍给沈文青。只是二房媳妇觉得不可能,她说道:“你们也看得出来,沈家娘子再落魄,也是有积蓄的人家。虽然半个月来没见过她的家人,觉得她势单力薄,有机可趁。可是,八叔他老人家又是赌又是嫖的,手里没攒半文钱,怎么配得上人家沈家娘子?”
二房媳妇是真把沈文青当成了朋友。
“难说。现在打仗时期,沈寡妇又无依无靠的,总有天会想要个男人持家。再说吧,你先忙你的。”
二房媳妇有气没处撒,气鼓鼓来到沈文青的家里。
二房也有一个小男孩,现在2岁,正趴在沈文青的院子地面上玩蚂蚁。
二房媳妇跑过去,打了一巴掌自己的儿子,嘴里说道:“打死你出口无好言的二婶婆!”2岁的小男孩以为妈妈和自己玩耍,躺在地上咯咯笑。
“阿芳,怎么了?”沈文青抱着裹得严严密密的沈汾,从中屋探头出来。
名为阿芳的二房媳妇收拾表情,从衣袖里掏出旧秤砣,递给沈文青,说道:“没事,小猫跪脏了裤子,我打他一巴掌。”
沈文青接过秤砣,塞进儿子的襁褓里面,嘴里自言自语道:“医生怎么还没有来?”
阿芳伸手探了探沈汾烫手的额头,随口应道:“快了快了。”
***
乌木镇镇衙,一摞高高的奖赏状堆在桌面上,镇长和内衙师爷们两眼通红,精神恍惚间,己经对奖赏状里的丰厚得吓人的财物清单完全没有了感觉。
镇长瘫坐在官椅上,他的工作最简单,确认数目名称,签上自己的名字即可。下面的师爷、从外借来的会计、从文学院调来的算术学生,估计脑袋都不是清醒的。
士绅代表递给镇长一碗浓茶,双双往嘴里猛喝。镇长舒了口气,说道:“这就是打胜仗的好处吗?你看看下面的大罗村,这钱财,买他二十条村子绰绰有余吧?”
士绅代表盖上茶碗,左右观察了下,才凑到镇长耳边说道:“大罗村的武者死光了,要注意的,只有活下来的那几家人。赵芸豆,沈渊,陆宗木这3家,该照顾的,该送人情的,镇长大人可别忘了。如果有看不上拿不准的人情,镇长大人可以交给谭某,谭某可是很缺交好这3家的突破口。”
镇长晃晃脑袋,又狠狠地啜了口浓茶,才说道:“确实有一宗关系拿不准,沈渊的,看你要不要。”
士绅代表放下茶碗,郑重地拱手说道:“哎哟,沈渊,赵芸豆赵大人的师父。谭某先谢过镇长大人。请问镇长所说的关系是?”
“沈渊的母亲是二房平妻,2个月前被他父亲下了休书,沈渊和他妹妹同样被赶出家门。然后半个月前,沈渊的生父遭遇暗杀身亡,留下正妻和2个月大的儿子。”
谭姓士绅立即领悟到里面“拿不准”的关系,说道:“大人所说的,是不是沈渊的这位大娘,和他同父异母的弟弟?”
“是。税吏问了小罗村的人,根本不知道沈渊对大娘和弟弟的态度。二分一机会,谭绅士自己衡量。”
谭绅士根本不考虑,双手高举过顶,缓缓下拜,嘴里说道:“不用衡量,谭某马上去安排人手去接触。镇长大人是不知道,赵、沈、陆3家有多热。别说二分一机会,现在很多人明知小罗村和沈渊有怨,都过去尝试个万一了。”
“成,我叫师爷给你信息。”
***
沈文青感觉怀里的儿子渐渐不会动了,她不由得着急:“阿芳,汾儿是不是见了风?他睁不开眼了。”
阿芳凑过来,发现沈汾热得小脸通红,小嘴微张,一动不动,也急了。“青姐别急,我回家叫人。”
阿芳冲出沈文青的小院,跑回自家的院子。
院子里,除了什么婆、什么婶、娌妯,刚才阿芳还很嫌弃的八叔也在。
“阿芳,怎么了?沈寡妇家的儿子看医生了吗?”
阿芳有点慌:“医生还没到。青姐的儿子热得不想动了,要怎么办?”
在场年纪大的女人正想说话,三婶先开口:“八弟,你还不赶快过去帮忙?都快五十咯,没点眼力见。”
女人堆里,坐得歪歪斜斜的所谓八叔摇摇晃晃站起,趿拉着开口的纳底鞋,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眼力我还是有的。隔壁的沈寡妇嘛,不错。我先过去熟络熟络。”
阿芳还想问办法,却见八叔己经出了自家院门,又担心起沈文青来。最后顾不得再问,转身又跑向沈文青的家。
身后,七大婆八大姑起哄道:“阿芳你凑什么热闹,快回来!”
回到沈文青的院子,她八叔一手拎着自己的儿子,一手扒在中屋的门边,伸头往屋里说着什么。
阿芳赶紧跑过去,就听见她八叔在说:“发热怕见风,你裹的麻布线眼粗,可能进风了。要不,试试用你家的薄棉被裹起来。”
阿芳把八叔手上的儿子抱回来,就见到八叔转过头来,对着她露出古怪的笑容。
沈文青在屋子里翻东西,阿芳顾不得猜想八叔的笑容有什么含义,抱着儿子跨进屋里。
“阿芳,帮我抱抱汾儿,我进内屋拿被子。”
阿芳将自己儿子扔在地上,随手从桌子拿过一个木玩具塞过去,然后接过沈汾。
沈文青转头往卧室走。
阿芳的儿子坐在地上发出高兴的叫声。
外头有喧闹的声音响起。
好像,八叔在向外面大声喊话:“做什么的!你们是谁?”
医生来了。不止是医生来了。
阿芳和八叔的脑袋都没有反应过来,因为来了满满一院子的人。
2个医生,好几个学徒;一家子穿丝绸衣衫的,还有几个学武的。
2医生把沈寡妇的儿子接过去。包得严实的襁褓被打开,棉布麻布都被扔在地上;阿芳借来的秤砣被拎出,也丢在地上;其中一个医生往沈汾的身上涂抹药物。
一对夫妻加上他们的儿女5个人,穿金戴银的,围着哭哭啼啼的沈文青嘘寒问暖。两个长得好像大家闺秀的仆女一人捧着热茶,一人捧着冰镇酸梅汤,侍候沈文青喝水。
本来还挂着恶心人笑脸的八叔左看右瞧,最后失魂落魄地趿拉着他坏了半边的纳底鞋,回到自己的院子。
有婆婶问他:“八弟,旁边沈寡妇家怎么了?好像来了马车轿子,好多好多。”
“对啊,沈寡妇什么来头?现在看不清了。”
八叔哦啊嗯发了一通毫无意义的声音,继续失魂落魄的,趿拉着坏鞋,往他柴房旁边的屋子走了过去。
沈文青的院子里,场面很快安静下来。
沈汾的病情不严重,在两名医生的治疗下,体温很快就降了下来。沈文青还没来得及道谢,自家的院子里己经支好遮阳绿篷,篷下摆好了小几小凳,几面上布满了各种精致的点心。
刚才沈文青崩溃痛哭时,谭绅士的妻子借机与沈文青熟络。此时两人牵着手,走到狭小的小屋前院。
前院经过谭绅士家的仆人打扮,己然焕然一新。三张屏风间隔出备餐区、赏茶区、赏景区,简陋的小院变成了精致小院。
“文青,你坐。”谭绅士妻子表现得落落大方,招呼完沈文青,还不忘缩在一旁呆若木鸡的阿芳。“阿芳你也过来呀。这个孩儿是你的?虎头虎脑真让人喜欢。”
***
大罗村刚刚成熟的稻谷全部被涌进来的劳工抢收完,还顺便脱好粒,归入各家各户的谷仓里。
大罗村现在被皇家建造局、3家大商户瓜分了全部土地的后续建设。
村长宋少锋目前充满了幸福的苦恼。
皇家建造局是过来建造皇家木材厂的,乌木镇过来的官员在村南横蛮地划了一大块地,要求里面的村民、坟地在2个星期内必须迁出,作物树林不处理就等皇家建造局销毁。
对于皇家建造局,宋少锋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对方只派了人过来传达通知,之后就不见了影踪。
前几天,宋少锋鼓动一个叫宋尝晃的石材商,投资大罗村大搞建设。没想到这个宋老板聚拢了好一大笔资金,准备吃下除飞石湾外的整个大罗村。现在像只苍蝇一样,时时刻刻盯着宋少锋嗡嗡转。
宋少锋在儿子的搀扶下,观察完自己紧邻飞石湾的稻田地。
刚想转身回家,一副这两天令他头疼不己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本家村长,好不容易找到您呀。我这边有份新策划,还请村长大人过目。”
宋少锋头都不敢回,他想逃。
名叫宋尝晃的石材商,带着据说是镇长亲戚的合作伙伴己经来到了旁边。
“见过宋老。”自称是镇长亲戚的男子气度不凡,作派不像商人。见到宋少锋,仅仅拱手问好,举止干脆利落,令人打自心底生出好感。
可宋少锋必须要平衡目前的3个投资者的份额,可不敢在份额里面偏心。
宋尝晃和镇长亲戚是一方。
另一方是小罗村罗大通,沈渊走之前,罗大通不但把飞石湾让渡给了沈渊,还从宋少锋手上接下了飞石湾的建设,目前看来,罗大通给沈渊投了巨额资金,飞石湾己经变成了石砌城堡。
第三方是沈渊的岳父陆三土,加上乌木镇最大的几家盐、粮、铁商,宋少锋不得不给面子。听说陆三土那个走运的家伙,都要在乌木镇上纳二房了。
宋少锋决定不再躲避,他转过身来,面对镇上来的两位商人,说道:“啊,是尝晃和那个谁谁啊。大罗村,会有更大的大人来管啦。要稍等等哈。”
“啊?”宋尝晃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他们没有想到,消息这么快就传到大罗村里面了。
宋少锋这几天疲于应付来自西面八方的大神人,凭着多年的首觉,这个野生的2级词条持有者觉得,大罗村己经不是他这个小村长能掌控的,于是用语言试探了下。
果然,镇长的亲戚消息就是灵通,宋少锋见到两人的小动作,心里也有了底。
宋少锋回了家,发现自家的门口被好多村民给堵住了。
村子里有三分一的人,拿到了军部送来的抚恤。这批抚恤远远比正常的丰厚,拿到钱的农户都想村里划些新地出来,给他们建小院。
宋少锋从年轻时就开始处理大罗村的大小事务,现在到了脖子以下都埋在地底下的年纪,对于村里面的小辈们,自己觉得还是有压制力的。
“都聚在这里做什么!如果是说地皮的事,别开口,老子没心思管你们。”
宋少锋一边拄着拐杖,一边恶狠狠地对聚过来的村民说话。
村民们对宋少锋是敬而不畏,听到老村长不耐烦,七嘴八舌地报告自己得来的消息。
“村长爷爷,陆大牛要回来啦!”
“三土叔要娶二房,把大牛哥气得骑马回来,乌木镇的人全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