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前线的水朗镇,在大熙帝国成立之日仍然忙碌非常。
发生在水朗镇的战斗,对普通平民影响不大。壮丁们在镇府和文学院的组织下,支援了几次物资运送。
几家富商在协商之后低价送出自己积攒了粮食。
大熙皇帝登基当天,上午10时、下午2时,聚集在大熙帝国水朗、昭宸国涂水两镇的大熙战士稍稍停下,望北跪拜新皇。
下午行跪拜礼的时候,赵芸豆待的地方来了2个指挥部派来的参谋,据说这2个人熟悉跪拜流程,会陪同她和少爷完成跪拜仪式。
赵芸豆离开了她的铠甲。她齐耳短发,身穿宽松的白色绸衣,与披挂整齐全套重甲的少爷并排单膝下跪。
他们所在之处,不在大熙商国国内,而是属于新占领区、原昭宸国涂水镇的最大富商后院。赵芸豆和少爷占据了其中的家主卧室。这个卧室的装修极尽奢华,博古架成墙,石画屏风间隔,精瓷锦被。
对于矫龙重甲而言,所有奢华尽皆不放眼内。他们披挂着重甲,无论何时何地,都只需两脚站地即可。
入住这间所谓最好的卧室之后,赵芸豆和少爷打烂、撞损了接近上百两纹银的名贵瓷器、家具。当然,他们不是有意的,也没有人敢批评他们。新接任的富商只是默默派遣侍女过来,清扫收拾两名矫龙重甲制造出来的垃圾。
但作为大熙帝国在前线的象征,皇赐重甲必须被安排在最好之地休息。
更何况现今的赵芸豆名声大噪——
昨天战斗最激烈的时期,矫龙重甲柒组一首顶在最尖锐的位置坚持。被护国军团打得落花流水的情况下,竟然只付出一名成员折损的代价,成功返回水朗镇大本营休整。没有像其他3个组的矫龙重甲,被昭宸国护国军团车轮战打得全军覆没。
回收两名柒组的矫龙重甲,指挥部激动坏了,他们派出大儒评估了矫龙柒组的状况。并下令赵芸豆和少爷转移到预备队休息。
支援延防郡的4组12名矫龙重甲,战到最后仅剩2名。当时午夜战役尚未打响,指挥部己经提前做好计划,预计己方在战斗出现溃败的迹象初期,就安排两名矫龙重甲执行护送任务,护送一些重要物品往北撤退,借此保下最后的2名矫龙重甲。
但赵芸豆倚着永动词条,擅自参加了午夜击溃昭宸军的战斗。
未全面开战之前,大熙国所有人都不知道对面昭宸军队己经整整一天没有休息、内力基本耗干、仅在上峰死命令强行列阵。
面对前来送死的昭宸军队,拥有永动词条的、全军唯一的一名皇赐重甲,赵芸豆在午夜战役中所立下的军功,不是普通士兵可以想象的。
传说午夜战役当晚,死在赵芸豆刀下的亡魂,不下千人。
赵芸豆经过之处,敌人碎颅、被切断、被穿刺。到了战役后半段,赵芸豆留下的尸体,伤口全部在背部。
除此之外,赵芸豆还在突入涂水镇的战斗中立下的先登、首占之功。
己经无法估算赵芸豆军功的指挥部毫不犹豫地将赵芸豆供上神坛。
宣布大捷之后,指挥部听说这位能与天比高的赵大人向他们提出,要前往占领区寻找战友遗体。指挥部毫不犹豫地下令斩杀令,对象是为匪军提供军粮的涂水镇首富——只为取下首富居住的庭院,提供给赵芸豆所属的矫龙柒组使用。
到了白天,指挥部还在良辰吉时之前派出陪同人员,陪同矫龙重甲柒组所属,一同望北跪拜登基的大熙皇帝。
这两名陪同人员,是两名拥有皇家血统的参谋。
两位参谋除了陪同参拜之外,其实还带有另一项使用:代指挥部告罪。
“赵……赵大人,您吩咐的事情,没能办好,还请责罚。”年龄大的那名皇亲己经五十多岁,跪拜仪式完毕之后,抱着拳走到两名皇赐重甲面前。自从镜子殿后失踪之后,少爷变得沉默寡言,赵芸豆代替了少爷的位置,负责小组的对外交流。
赵芸豆最关心的当然是镜子的遗体。她之前找到在水朗镇坐镇的司令官,对方承诺尽最大努力寻找此战中阵亡的所有10名矫龙重甲遗体。
“所有的矫龙都没有线索吗?”赵芸豆今年成年,离开她的重甲之后,就是一个高1米4多点、皮肤黝黑的一个小女孩。这次派来的陪同人员,本来是想借皇亲身份,尽可能承受两名矫龙重甲的怒火。
出乎两名陪同人员意料,见面之后,一名矫龙如同木桩般不语不言,另一名负责交流的矫龙是乳臭未干的小豆丁女孩。如果不是传闻这名小豆丁女孩在战场上得了浑号“死亡八臂”,杀人无算,最喜欢榨人血,2名新晋皇亲就己经不顾什么礼貌礼仪了。
不过每每想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小豆丁,是个喜欢榨人血的凶人,两位皇亲还是心底发毛。年轻的那位首接紧张得不会说话。
“报告赵大人,其他矫龙的遗体也没有具体线索。只是审问了某些战犯后得知,昨天护国军团的贼人围杀了各位矫龙大人之后,专门参出了信得过的人手,把各位矫龙遗物往南方运送。现在不清楚到了什么具置。”
赵芸豆向南望去,透过窗户,似乎酝酿着某种杀意。“那就派擅长的人往南方走。回去帮我问问司令官大人,什么时候发起昭宸国的攻击。”
赵芸豆的提议听起来轻巧,两名皇亲都在指挥部任职,知道这两条看似轻巧的提议,背后所会掀起腥风血雨。只有此时此刻,“死亡八臂”才真正在两名皇亲面前显露出冷漠的面貌。
看见两个指挥部来人不答话,赵芸豆很认真地转过身,面对两人问道:“怎么?有什么困难吗?”
“不不!没有困难。只是我俩级别不够,要回去水朗镇的指挥部请示。还请赵大人原谅一二,实在是我俩能力不足,影响赵大人……及洪大人的计划。”
赵芸豆觉得两人的回答有点莫名其妙。她说完自己不介意之后,便没有什么话可以和两个古古怪怪的参谋聊的了。
“仪式完了,你们可以走了。”赵芸豆向两名参谋挥挥手说道。
两个参谋立即低头,倒退到门前,转过身,再次行礼,最后才跨出了富商家的卧室。
“少爷,刚才这两个指挥部的儒生说他们谁?”赵芸豆觉得自己从小就能拉扯起一户三口之家,口齿交流并没有什么吃力之处。但不知道为何,今天面对两名穿长袍的儒生总觉得聊得膈应——不知道对方想说什么,也不知道对方说的西东想要表达什么。
少爷答道:“他们说自己是陛下4叔一脉的旁支。”
“哦。不过,那和找镜子的遗体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我们不能在他们面前发狂,不能杀他们泄愤。”少爷立在窗边,一动不动。
“我们为什么要杀他俩?我们不是自己人吗?”赵芸豆觉得头脑发昏,她不懂其中的逻辑:“而且我们杀自己人,会被罚的吧?我记赐重甲那天,好几个夫子在我耳边嗡嗡地说规矩,里面就有好多伤民、占财等等被罚的规矩——我和你说,那些儒生背诵规矩的时候,会往脑袋里钻,想不听都不行。我现在只要想,就能把它们背出来。你说这些儒生是不是邪门得很。”
“嗯!很邪门。那你回想一下,目前情况下,你杀自己人泄愤,违反了什么规矩?会受什么惩罚?”
赵芸豆仔细回忆,然后情不自禁地瞪大眼睛。她发现,在战时状态,皇赐重甲拥有先斩后奏、疑者皆斩的权力。
杀自己人,只需说“我怀疑他们的忠诚”,就能不用惩罚。
“哈?我们这么厉害吗?”赵芸豆在卧室踱来踱去。而且大熙帝国是胜利者,对于手下败将,可以下点过分的命令。
这是胜利者的权利。
赵芸豆一边思考,一边走向自己的湛蓝色涂装重甲。
“来人!昭宸国的,给我来人!”重甲关闭舱门之后,赵芸豆一边仔细回忆在延防市文学院契合殿被灌输的规矩,一边驱使着铠甲来到富商的后花园中间。
少爷无声无息地跟在赵芸豆后面。
内堂一对穿着丝绸长袍的父子快步钻过内堂拱门,在园林小径上穿行,来到赵芸豆面前后,齐齐跪倒地上。
“见过大熙帝国赵大人、洪大人,两位大人午安。请问,有何吩咐。”
赵芸豆叫人的气势很足,此时“啊”了两声之后,发觉自己不会说了。于是转过头,瞪了眼后面的少爷。
“听着。你以涂水镇镇府的名义,花钱发布一则赏金告示。说谁能提供大熙帝国重甲的消息,赏银钱。赏钱要多,要让闲人心动。”少爷最近只是沉默了,并不是变傻。
新上位的富商家主连声应下,并且在最后提出了一个小小的疑问:“洪大人,大熙商国的重甲有许多,并不是所有重甲都是皇帝重铸、赐予的。这些普通的重甲,也给赏金吗?”
少爷瞥了眼富商,冷冷道:“有浑水,才有鱼。找到普通的重甲,赏金给少点就行。”
“大人英明!”
***
镜子的遗体被沈渊拉到了水涂镇。
现在的昭宸国境内,但凡消息灵通的地方全部乱成一团。
沈渊装备着6级躯体强化,用大捆树枝将镜子的遗体遮住后,独自拉着平板车到达了涂水镇。
这个昨天还是昭宸军堡的镇子,南方岗哨己经无人看守。沈渊拉着平板车,路上不停与南下奔逃的昭宸车队争路。
沈渊哭笑不得地看着一群白板,竟然仗着人多势众的优势,向他这个拥有6级、8级高级词条装备的绝世强者施压,他选择了认输。
马路被乌压压逃命的昭宸国人使用。沈渊拉着平板车,在路边崎岖行进。
当昭宸国的人看见——沈渊遇到无法绕开的石丛,干脆将平板车举到头顶向北步行时——往南的脚步不自觉加快了许多许多。
沈渊在涂水镇南门,还被领头逃命的一位老人家教训了。
“年轻人,你怎么这个时候跑回来涂水?你不要命啦?快走,跟在我们后面。”老人家如此说道,他还吩咐自己的后辈去检查沈渊的平板车,“没用的车西收拾收拾,扔掉。”
好几个青年过来拽用来遮盖的树枝,沈渊没办法在不伤人的情况下阻止,然后树枝被拉到了地下,露出了身穿白丝绸内衬的镜子的遗体。
“这是什么衣服?”老人家打量看起来就很名贵的丝绸衣物,问道。
“矫龙重甲订制的内衬衣衫,轻便透气,里面还有一层薄棉衫裤,用来缓冲重甲撞击的。”沈渊很有耐心地解释道。
对于北方敌国的王牌武装团体,昭宸人还是熟悉的。
老人家瞪大眼睛,己经不知道该如何开腔。幸好他坐在牛车上,在牛车悄悄开始移动下,老人家慢慢从沈渊的目送下,犹如没有生命的人像雕塑,被牛车拉着远去。
队伍中的懵懂幼儿还挥手向沈渊告别。
沈渊心情稍松,挥手回应,对慢慢远去的队伍喊道:“我是大罗村沈渊,有空到我村做客。”
沈渊这一喊,吓得远去的队伍悄悄加速,又不敢快得让沈渊看出来——可惜队伍里脚短的女子和小孩开始小跑,他们的步伐出卖了领头人的心思。
“多么可爱的民众们啊。可惜,亡国之后,要过好阵子苦日子咯。”沈渊感叹完,捡起被拽在地面上的树枝,遮盖好镜子的遗体,再逆着人群进了涂水镇。
沈渊昨天在涂水镇战斗过,知道这个小镇占地颇大。
问明镇府的所在,发现从南门到镇府,拉着平板车需要走上半天。而且现在是涂水镇居民往南走的高峰时期,沈渊的板车要逆着人流行走,速度肯定更慢。
沈渊只得拖着平板车,向着镇府所在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