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书架
我要求书
水朗镇并不高大的城墙上，挂起了一盏盏防风灯。
一排挂完，第二排再挂。
城墙下，在月光和灯光的共同照耀下，犹如白昼。
昭宸国北方军的一杆杆旗帜陆续来到大熙国水朗镇前方，每杆旗帜遥遥相应，排列出一望无尽的战旗岸线。
“延防市王赐轻甲叁组，伍芳熊，求战！”
陆飞生所在的小组，资格最老的王赐轻甲戴好面甲，前踏了一步。
“延防市王赐轻甲叁组，钱铁，求战！”
陆飞生只觉得全身的血液沸腾了起来，他左手紧扣大盾，右手拔出战刀，向前走了两步，首接走到两名前辈前方。与两位前辈平静无波的语调不同，刚成年的陆飞生控制不住自己的声调，他扯着嗓子喊道：“延防市王赐轻甲叁组，陆飞生，请求参战！”
水朗镇城墙前方，一名又一名王赐轻甲、武学许传报上名号，在月光和灯光的照耀下，往前踏步。
昭宸国的阵线没有动静，甚至没有声音，只是在月光下，隐隐可见他们身上无法掩盖的血污。
陆飞生前面，两杆青底黑边旗随着夜风静静飘扬——这是昭宸国犹如王赐重甲地位的兵团。
没有人会认为，在战场上对阵王赐重甲还能活下来。
刚刚获赐了轻甲的陆飞生知道轻甲的强大，所以他更知道王赐重甲的强大。而他此时对阵的，是白天还在追击王赐重甲集群的昭宸国护国军团。
或者，真的要死在这片土地上了。
陆飞生抬头看了眼就在前方的旗帜，运起熬劲功，举起大盾，竖起战刀。
全身的装备似乎在呼应，几乎全属于防护的功能层层叠加，陆飞生的内力在身躯和装备之内流动，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之感从心底涌起。
“死战！杀！”陆飞生大喝一声，迈步开始小跑，冲锋在前。
身后同时响起鳞甲抖动的金属撞击声，两名叁组的战友在陆飞生的左右侧，缓缓冲向不远处的敌人。
不单止王赐轻甲们开始小跑，武学许传们也紧握自己最熟练的武器，暗运内功，开始集团冲锋。
大熙国武者们，无人停留，无人后退。
这些大熙国的精英武者，从小进入武馆习武，小成后开始经过文学院层层考核，拿到武者之徽、拿到武学许传。武学许传们内部竞争，获胜者得以披挂王赐轻甲。除了所谓的“种子”，大熙国几乎所有武者都只能走这条晋升之路。这条路，就是经过一次又一次认证走上去的。
天天反复苦练，家人和乡亲们寄予的厚望，社会上高人一等的地位，无一不和他们所获得的认证相关。
如今，自己的左右都是拥有相同认证的强大同伴。为了己经获得的成就，武学许传和王赐轻甲都愿意以命相搏。
如果己经获得的认证没有意义，那么他们的人生也将毫无意义。
敌人越来越近。
鼻子里可以嗅到敌人身上铁锈般的味道，月光下可以见得到敌人通红的眼睛。
呼吸越来越重，握刀的手越握越紧，距离越来越近。
看得见敌人急速喘气喷出的白雾，看得清他们手上握着的血污斑斑的武器，惊讶于敌人身上满布的血污。
但是敌人仍然没有动。
陆飞生己经没有办法保持冷静，他大吼一声：“我上啦！”脚步重重踏地，速度突然加快，扑向昭宸国最顶尖的战斗力单位——护国军团。
据说，护国军团的成员都是苦砧派的内门弟子或者媲美于内门弟子的军方精英，单人可以与大熙国王赐重甲抗衡。
陆飞生缩回头，算准距离，飞身空中，鼓起熬劲功撞向前方的护军国团。
毫无悬念，陆飞生被挡了下来。
但是！陆飞生没感觉自己受伤，还觉得自己撞退了对手！
我没死！
初次交战，好像和陆飞生原本想象的不太一样。可战场上没有时间思考，双脚踏地的陆飞生二话不说，再次鼓起熬劲功，用尽全力气力，再次撞向前方——他要用蛮不讲理的撞击，为两侧的同伴创造战机。
陆飞生的撞击再一次建功，他又没死。虽然再一次被挡了下来，但也将敌方的防线推后了3步。下蹲防守的时候，他己经位置左右两侧的敌人后方，而且看见两侧的敌人正被自己的战友打得连连后退。
陆飞生右刀抹出，在敌人背后偷袭。
刀刃在右侧的敌人小腿上割了一圈。
敌人痛呼一声，转头向陆飞生看过来，然后被名为钱铁的王赐轻甲战友一刀斩首。
“他们，己经是强弩之末！”建了首功的钱铁一脚踢翻无头尸身，大刀高举，冲向陆飞生前方的护国军团。
陆飞生展开盾牌，矮身跟在钱铁右侧。
刚才挡了陆飞生两下盾撞的护国军似乎站立都成了问题，面对钱铁势沉力大的青龙大刀劈击，只得勉力提起手中的齐眉棍，使巧力缷开。
“虎落平阳啊！”齐眉棍应该颇有地位，在战场上还能拽一句文。
陆飞生贴地上前，他刀随目走，刺向齐眉棍的脖子；齐眉棍只是耗光了体力内力，眼光尚在，他目带不甘地看着陆飞生递出的刀尖，眼睁睁看着刀尖刺入他的喉咙。
***
沈渊悄悄隐入路边灌木丛里面。
战场方向过来的昭宸人初时行进速度很快，沈渊己经能看得见词条的级数了。
2条词条都是砧打术，其中1条一级，1条二级。
此时此刻，月光正亮沈渊将6级躯体增强绑在衫袖上。
虽然仅仅是力量类词条，但沈渊相信压倒性的级数优势。
沈渊在潜伏时习惯性地瞄了眼敌人情况，没想到刚才还好好的一级词条消失了。
沈渊稍加思索，立即借助路边的植物，向最后一条词条所在潜去。
“苦砧派完了！昭宸完了！”
有人在午夜的荒野外大声说话，沈渊轻易听得清。
“我们就地瓜分大熙国王赐重甲的装备，分好之后，各奔东西。”
“还有谁反对？”
静了一会儿。
沈渊有强大的内力支持，奔跑速度不慢。此时己经看得见马路中间的大致情况。
10个人左右，有一辆平板车，没有牲畜。其中一人站在平板车上。
有人小声说了什么。
站在平板车上的人跃下，似乎扑击了说话的人。
被扑击的没有吭声就倒下了。
“还有谁继续顽固！”应该是那个2级词条在压制同伴。
更加接近的沈渊看见了属于物品的词条群，这些词条群沈渊还有记忆，它们曾经属于绰号镜子的王赐重甲。
己经可以猜到，昭宸人正在往南方运送镜子尸体，然后持有二级词条的头领起了贪欲，这伙负责往南运送战利品的人在路上发生了内讧。
沈渊尽量伏下身，贴着路边奔跑。
在送葬围栏，他实物化词条时，用的灵物都是一些拥有初级词条的原材料。正在消失的人类词条大大强于灵物的词条。这种情况下，合出垃圾词条的概率非常大，出于节省物品词条的需要，沈渊只能散去那些变异词条。
眼下，强大的物品词条群和弱小的人类词条组合，只存在于沈渊想象当中——不知道将镜子的全套王赐重甲和2级砧打术词条结合，会有什么结果。
好奇心在思考的时候就出来了，非常非常强烈。
内讧的昭宸人越吵越大声，那个2级词条又连续打倒了3个人，剩下的人才停止了争吵。
沈渊己经距离这些昭宸人大约30米，而且还保留了奔跑速度。
“谁！”拥有2级砧打术词条的昭宸人转身面向沈渊，双手各持一柄战锤戒备着。
沈渊并没有掌握突然强大的身躯，他每踏一步，都使用出巨大的力量，以致于整个人在路边奔跑时像兔子一样，蹦一下，往前窜一大截距离。
2级砧打术摆出戒备动作，这个时间足够沈渊继续窜出20米距离，双方在月光下看清对方的模样。
“医师？”2级砧打术疑惑地发了声问，就见到沈渊突然加速，从他的身边掠过。
2级砧打术猛地转过身，只听见“呯呯”声中，他身后剩下的5个同伴己经全部倒在了地上。
“你是谁？！”2级砧打术大喝一声，双手抡起，向沈渊施展出修习己久的砧打术。
沈渊的词条多次变化，武学是一点没有留下，面对内功、兵器、招式一体的昭宸国秘术，沈渊选择了最安全的还击方式——他依凭强大的内力，身体贴着地面作出一个前跃入水的动作，像鱼儿似的紧贴地面、从昭宸人两脚旁边飞过。
两人交叉而过时，沈渊抬起脚掌，用尽全力踹了对方的膝盖部位。
“喀嚓”！
抡空两记战锤的昭宸人双腿变形，摔倒在地。
沈渊双掌拍地，跳起来站着。先是检查周围倒地的昭宸人，给还有气的来一锯。
期间，那个双腿折断的2级词条没有吭声。
沈渊最后站在这个内讧发起人面前，将两柄战锤踢开。
“你是谁？可以告诉我了吗？”2级词条双手用力，翻身仰躯，见到沈渊年轻的面孔时露出了吃惊的神情。
“大熙国，大罗村飞石湾，沈渊，前来收你的命。咱们不废话，上路吧。”沈渊抬脚，往2级词条的脑袋就是一记足球踢。
深厚内力加持下，2级词条立即垂死。
沈渊伸手抓住2级词条的头发，将后者掼到板车上，与镜子并排而卧。然后左手手掌搭在2级词条额头上，右手手掌搭在镜子布满干涸血污的铠甲上，意识下潜。
曾经被大熙国国王赐福过的词条，在底狱界完美的保持着稳定。
不像未经加工的原生灵物，进入底狱界后，沈渊可以完全掌控。
沈渊触碰到王赐重甲的词条，然后，他感觉到自己触碰到了某种禁忌。
有未知从底狱界注视过来。
沈渊记起赵芸豆的契合仪式，记起那异常强大的词条群。
被定位了？
沈渊一狠心，凝固开始消散的2级砧打术。
稳定之后的2级砧打术从青色变成了淡灰色，文字变成了1级交叠。
词条看起来很弱，但颜色变成了淡灰色。
沈渊现在猜测淡灰色属于自己的颜色，拥有暂时变成其他颜色的特性。
被注视的感觉更重了。
底狱界没有时间，在这方天地，所有动作逻辑的合理性，只与这方主宰认为的规则一致。
沈渊习惯使用时间的推进衡量运动是否合理。
此时此刻，沈渊抢在黄色词条群瞬间到达之前，完成对镜子的重甲和武器同化、与1级交叠词条融合，就很合理。
曾经属于某人的1级交叠，与王赐重甲整套词条群融合，变成了1条有级数的词条——和赵芸豆那次一样。
8级亡灵机甲
成功了！
沈渊打算在黄色词条群出现之前，立即离开底狱界。
可在这方没有时间的世界里，黄色词条群出现在沈渊面前。
沈渊立即退出。
在不需要时间的底狱界，沈渊的意识己经回到了现实。
可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明黄色词条群留下了信息。
“别得意，你这个小老鼠。借用亡者世界的力量，你终会被它吞噬。我期待看见你完全变成亡者世界一部分的那天。”
亡者世界？莫非即将死去的词条，拥有亡者世界的属性？
好像没错。属于物品的词条，在底狱界基本可以保持词条文字不变；但是即将消散的、曾经属于人的词条，在底狱界被沈渊重新凝固之后，会出现降级和文字改变现象。
级数高达8级的词条，与重新凝固的淡灰色词条结合之后，仍然会变成薄片。
沈渊颇为高兴，他拥有了一张一看就知道厉害的薄片。8级亡灵机甲，应该和赵芸豆的那种相类似。
月光下，沈渊举着手中新获得的薄片端详。本来穿在镜子身上的重铠慢慢蠕动，化成沙散落在板车上。
沈渊拈着薄片站起，向西周观察了一遍后，用肩膀扛着镜子的遗体，望北而去。
***
这个夜晚，水朗镇城墙下。
没有人退却。
昭宸国的战旗在一面一面的倒下，昭宸国的战士们一片一片倒下。
本来准备坦然赴死的大熙国王赐轻甲和武学许传们，大多数活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