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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豆，把这个……护腕，交给你大师兄。”
沈渊从瓷器店的门帘扯下，随意卷成护腕的样子，卷在赵芸豆臂甲上。
剑麻材质的“护腕”并不稀罕，可沈渊将“6级突袭”薄片卷在护腕里面，只要内力足够，就可以发挥6级突袭技能。技能卡片化的好处在于，不需要燃烧词条，就能使技能可以作为常规手段使用。
赵芸豆的铠甲可以变形，她的臂铠翻卷，将6级突袭护腕盖在臂铠下面。
“师父你要去哪里？”赵芸豆听出沈渊有告别的意思。
沈渊看向昭宸国的方向，说道：“我要去找一个答案——或者说，我不知道我要去哪里，只是要远离安排好的路线——你还小，你不懂。记得照顾好师兄师弟们。”
赵芸豆用力点头。
沈渊看向少爷。后者套上头盔后，慢慢恢复过来，现在己经站在赵芸豆侧面。
“洪大人，后会有期。”沈渊抱拳。
少爷捡回了矫龙重甲的骄傲，沉默不语，仅微微点头作为回应。
沈渊第一个踏出瓷器店，然后往南走。
他身穿医师通用的麻色及膝长袍，手里拎着截肢所用的手锯，孑然一身往昭宸国深处走去。
赵芸豆和少爷紧接着出了门，目送沈渊往南离开之后，两人相互对视。
少爷将镜子留下的盾挂在背后，摘下他擅长的长枪。
赵芸豆两臂相互轻压，往北而望。
“我师父说，总攻开始了。我想，是昭宸国攻，我们守。”
少爷朝北前进。
赵芸豆与之并肩而行。
“我们大熙这么多武馆，培养出这么多持徽武者，赢的一定是我们大熙！”赵芸豆为自己鼓劲，“镇上还有很多武学许传，他们能教出更多的武者！对不对，少爷，我们能赢！”
少爷继续保持沉默。他记得，他加入柒组之前，曾经听说柒组有一个非常厉害的前辈。加入柒组之后，少爷问镜子，那位前辈有什么英雄事迹。
镜子没有说话，他保持沉默。
少爷当时心想，镜子前辈和自己差不多年龄，但他好高好冷好有品味，像站在山巅忧郁的高手。
不，现在少爷知道了，那一点都不高。
不想说话，仅仅是因为不想回忆，不想去思考。
如果继续思考的话——
现在昭宸国在发动总攻，前线需要他们。
那么，尸骨未寒的镜子呢？那个和他们同生共死的战友呢？
现在的他，肯定被扔在板车里，正在运往敌人的国都。
每一具王赐重甲，都是一座小宝库。
现在的矫龙重甲柒组，有没有能力抢回镜子的遗骸？
有机会。
要不要尝试？
少爷用力晃动头颅，强迫自己停止思考，他压低声音，小声念颂：“为吾皇而死，是使命，是荣耀。我们的使命、荣耀——是为吾皇所愿而牺牲。不怨，不悔。”
***
陆大牛的队伍从村庄里面被叫了出来。
前来组织的军官给每人分发了干粮、食水还有肉干。
旁边的常备军老兵嚼着肉干，忧心忡忡。
“有肉吃，有苦战。”老兵如此说。
不出老兵所料，陆大牛的小组被分拆，问明陆大牛擅长的兵器、修习的武艺之后，陆大牛被分配到一个刀盾兵方阵。接收到单手刀和盾牌之后，陆大牛被带到一名老兵面前。
前线己经传来各种声音，鼓声、呼号声，掠过很远很远的距离，传到陆大牛所在位置的时候，己经变得很小。
陆大牛所在的方阵里面，大家心情还相当平静。
“大家都修习过力战刀法，对吧？”陆大牛所跟的老兵被分配了10多个持徽武者，这些武者并未经历过战场。
陆大牛摇头道：“我没有修习过力战刀法。”
“那你修习什么功法？”
“我修习自己的武功。”
“原来是家传武学啊。”老兵并不意外，继续道：“我们的方阵会在混战的时候进入战场，因为结阵和单打独斗不一样，我在这里跟大家说说到时候要注意的事项。”
这个时候，西方的光亮渐渐被吞噬完毕，月亮己经脱离地平线。
前方有光亮升起，照红了夜空。那是前线点起的大量火把的功劳。
老兵正讲着经验，有传令兵骑马跑过，呼喊道：“列阵，列阵，列阵。”
老兵招呼大家到一处空地，与另外的小队编成方阵。
陆大牛踮起脚，发现自己的方阵不大，大约10人一行，总共4列。
列好了方阵，又有传令兵骑马跑过，呼喊道：“前进，前进。”
于是陆大牛所在方阵开始迈步前进。
方阵前进的速度不快，陆大牛觉得还没有自己一个人走路快。行进途中，方阵里的老兵不断纠正歪曲的队伍，似乎方阵的齐整比速度更重要。
这一走，走了一个多小时。
前方传来一阵又一阵呼号声，声音越来越响。
但看不见前面发生了什么。陆大牛比方阵里的大多数武者都要高大，他能看见前方竖起的各色旗帜。
当能听到嘈杂、但听不清声音内容的时候，陆大牛所在的方阵并入了别的方阵。陆大牛从队伍的间隙中看到，别人方阵的某些人，身上有血。
方阵里有人说话，声音越说越大。
老兵们开声训斥，禁止说话。
又开始分发军粮、食水、肉干。
一杆黄边白底的旗帜来到陆大牛的方阵前面，然后老兵叫喊着让大家跟着旗帜走。
说话的声音又开始密集响起。前方带队的老兵大声训斥：“别说话，吃完手上的东西！”
更大的方阵安静下来。
陆大牛将最后的肉干塞进嘴里，用力嚼。旁边传着喝的竹筒递了过来，陆大牛接过，狠狠喝了一口，递给旁边的矮个子。
接战没有马上到来，陆大牛的方阵又走了半小时。
喊杀声己经在耳边响起，方阵旁边有呻吟声、哀号声、求救声——但陆大牛的方阵仍然没有接战。
老兵们大声压制方阵里的骚乱，不时有人被调整站位。
陆大牛感觉脚下全是滑溜溜的东西，不时会踩在软且凉的东西上。
鼻腔里吸进的全是铁锈味道。
维持秩序的老兵在队列之间走动，来到陆大牛不远处时，陆大牛听见老兵问的话：“谁杀过敌？”
陆大牛举手答道：“我。”
老兵挪到陆大牛前面，问道：“几个？”
陆大牛竖起食指：“1个，用禾叉叉死的。”
“你跟我来。”老兵把陆大牛拉出队列，又整理好队伍后，将陆大牛带到第二排接近中央的位置。
陆大牛终于看得见自己方阵的所在——他们正向着一处如麦浪般波动的人潮走去。
听得见旁边两人大口大口的呼吸声。
“我叫黑蛋，扁地村的。你呢？”
“我叫陆大牛，大罗村的。”
还好，旁边的人说话还算平稳。转头打量，发现叫黑蛋的战友的衣衫上有大片血渍。
“刚才我在的方阵打赢了。我在后面第三排，有个人跌在我前面，我一招上踏步撩刀划过他的脖子。”黑蛋说话声里有掩饰不住的兴奋，招式是熟悉的力战拳体系的命名风格。
“我们再去杀敌！”陆大牛发现脚下踩着的是轻、温暖、且硬滑的东西。
他不敢往下看。排在他后面的人没办法看清脚下的东西，吐槽了句：“该不会全是死尸吧？”
陆大牛一脚浅一脚深地往前走。方阵走得有点歪，老兵们又扯着嘶哑的嗓子，整理方阵。
又走了半小时了吧？陆大牛心想。
旗帜传来了叫喊声：“准备迎战！”
第一排停下了步伐。
旗帜贴着方阵，往后面移动。
陆大牛透过第一排的间隙，看见前面有人群涌动，正冲着他们的方阵涌过来。
速度好快！这些敌人是高手。
陆大牛下了判断。
方阵里的老兵大声重复地呼喝：“起盾！盾牌贴身，站弓步——吃不消力度就往上卸力。”
陆大牛没有用过盾牌，他扎好弓步，竖起盾牌。
前面的人转头道：“用盾牌抵住我的腰。”
陆大牛赶紧重心前移，用盾牌抵住前面的腰杆。
左右的人不但用盾牌抵住前面的腰杆，还向陆大牛紧紧挤过来。
陆大牛只觉得前后左右都被人顶着，他的右手只好将刀垂下，以免误伤友军。
做好一切，往前看去，只见敌人己经到了5步远处。
这些两眼通红的敌人，在半明半暗的月光下，披头散发，面目狰狞，嘴里发出不明的叫喊声。
陆大牛才发现，自己左右前后的人都在发出怪叫。
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也喊一嗓子，一股力量从前方传来。
力度不大——陆大牛第一感觉，不像自己以为的那种高手。
那个撞击方阵的敌人轻飘飘往上飞，停下的时候，裆部正好在陆大牛头上。
陆大牛小心抽起右手，也没看清地方，制式长刀捅向头顶的敌人。
有温热的水从衣领左侧流入，陆大牛正想伸手去摸，一个人头下脚上的跌落在他的面前，卡在盾牌上面。这个时候，陆大牛的长刀刚刚从上面抽出，于是顺势往盾牌上的人背脊、后脑划去。
有红色迸射而出，背对着陆大牛的哇哇惨叫。
突然，陆大牛扎成弓步的脚踉跄了下，差点往前扑倒。
原来站在前面的战友倒在了地上。
那个被陆大牛划了一刀的敌人跟着前倒，陆大牛刀尖前刺，捅进敌人的后颈。
刚抽出刀，眼前出现疾影。
陆大牛急忙低头，缩回盾牌后面。
盾牌传来一股力，力量不大。
陆大牛盾牌往左挪了挪，伸头从盾牌右边望出去。
只见一堆敌人压过来。
陆大牛大叫一声，竖起盾牌，大刀前伸。
被推着前进的敌人自己将自己串进刀里，口吐血沫，最后身体无力倚在盾牌上，任由身后的同伴推搡。
前后都有无法抵挡的巨力传来，陆大牛感觉自己要吃不消了，就按老兵交代那样，往上卸力。
刀卡在被穿透的敌人骨头上，被带走了；己经软绵的敌人躯体从盾牌上方溜过去。陆大牛嘶吼着，被紧紧压进了地面。
***
脚下的路越来越小，月光下，树木和野草都泛着朦胧的颜色。
沈渊走在见不到人烟的荒野上，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似乎见了血，心情的波动过大了。
不应该丢下所有人独自离开。
放心不下，沈渊干脆寻了处干净的路边坐下，在月光下闭上眼睛。
沉入底狱界，因为附近没有词条锚定位置，沈渊感受到这里的广阔。
这里没有距离，没有办法知道自己的周围有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感知到的，是不是实物。
沈渊的意识在底狱界前探，没有任何收获后，缩回自己所在的位置。
沈渊自己的词条，以及鞋底、手锯上的词条，己经是沈渊在底狱界唯一的锚点。
不知距离的地方，有东西闪烁了下。
沈渊的意识立即到达闪烁的地方。
这里有一组词条。
3级庄稼把式
2级灵物侵噬
2级凶性激发
1级寄生
这组词条沈渊熟悉，就是陆大牛的词条。这个家伙还活着，而且还有词条正在燃烧。
燃烧的词条，大约正处于发挥作用当中。陆大牛燃烧的词条是“1级寄生”。
沈渊伸出手，接触陆大牛的词条群。
“大牛，能感觉到我吗？”沈渊向陆大牛的词条传递意念。
“师父？妹夫？”陆大牛似乎不敢置信。
“是我。”沈渊确定陆大牛可以像契约仪式中那样，在底狱界与自己产生心灵感应，“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昏了过去。我被埋进死人堆里，上面很多人踩着，我透不过气。”
“没事。你应该还活着。”
“我们现在在哪里？我怎么在这里醒着？”
“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文学院的人说，这里是底狱界。它位于人间和冥界之间。”
“冥界？那我们都死了吗？”
“不是冥界。我们也没死。大牛，你别动，既然在这里遇到你，我看能不能帮你一把。”沈渊伸手，将陆大牛所有的词条攥在手中，想了想，又将自己还剩下的、装备在手锯上的“7级正平大枪”摘来，揉入陆大牛的词条群里。
双手搓揉，多条词条慢慢融合在一起。
不知道后面还会遇到什么，沈渊只是发觉自己正处于未知的计划当中。
能留给亲近之人的馈赠，沈渊能拿得出手的，只有词条的改造之力了。
毫无疑问，多个词条的揉合，出现了降纸。
6级几丁质外壳
几丁质？
这是一个新词，但沈渊马上就知道它的意思。
蚂蚁的外骨骼，就是几丁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