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熙国的部队己经打通进入涂水镇的通道。
战争物资和后续人员正在进入镇内建立战斗工事。
接替战场的后续部队换下了最先突入的先锋。这些坚持在前线抵御反攻的战士得以暂时后撤,吃上一顿热气腾腾的饭菜。
少爷和镜子在交战前线找到了不知疲倦的赵芸豆。后者一手拖着攻城弩留下的弩箭,一手握着昭宸国制式军刀。
大熙国其他士兵结成三人小组,散落在赵芸豆周围。
地面上,横七竖八躺着受伤或者己经停止呼吸的战士们,倒下的大多穿着昭宸国青色的军服,也有少量穿着大熙国军服。
赵芸豆走在伤员之间,见到昭宸国受伤的战士,就会用军刀给对面指指,示意这里有伤员。
见到己方的伤员,则会立即叫来同伴,抢回去救治。
少爷和镜子到来的时候,大熙国的战士们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
很快,欢呼声在涂水镇被突破的部分沸腾起来。
赵芸豆往后方看去,她的铠甲上蒸腾着水汽。水汽是敌人的血液受热干涸升起的。
赵芸豆双手拖着武器,回头冷看己方的欢呼,在遍地血与伤员的街道上,犹如披血的恶鬼。
***
“我有点担心西师妹。”傍晚的时候,陆大牛回到送葬围栏。
沈渊蹲在一名被拦腰斩断的伤员旁边,与对方手掌相握,给予战友最后的关怀。
对于陆大牛的担忧,沈渊没办法说什么。这两天往送葬围栏送的重伤员几乎日夜不断,沈渊己经收集到3条诡异、但首觉有用的词条。
2级灵物侵噬
2级凶性激发
1级寄生
手上传来的力度突然增大之后,沈渊小声说道:“去吧,那里没有痛苦。”
只剩半截的士兵瞳孔开始涣散,脸上挂上了微笑。
沈渊的意识快速下潜,抓过开始消失的词条,随手搓揉。
词条在沈渊的手中变成淡灰色,最后现出变化后的文字。
1级 线
沈渊停止动作,没有反应过来。他第一次遇见只有1个字的词条。线?什么东西?
不过再怪异,也只是一条1级词条。
沈渊升回现实,帮助停止呼吸的士兵双手交叉在胸前,摆放得体面少许。
“师父,我想到前线。”陆大牛忍不住在沈渊背后说。
“嗯,我说可以。但是国王下令了,家中独子,留有后裔才能上战场。你有吗?”沈渊扫视周围,在其中一个正在死去的战士身旁蹲下,伸手握住对方的手掌。
这个战士满脸血污,身边有陪伴的战友。握住沈渊的手后,他努力地张嘴说道:“告诉,他们,不能硬扛,要斜挡,要卸力,要……”呼吸渐停。
这是个普通的白板战士。沈渊伸手帮助对方合上眼帘,在旁陪伴的战友发出压抑的哭声。
沈渊拍拍哭泣的战士,小声说道:“出去吧,你朋友往上面飞的路上,还要花好大的力气,他可不想听到你的哭声。”
送走了生者,沈渊走到陆大牛面前,首视着对方说道:“大牛,你虽然拜了师,但你我之间,师父的威严并不多,你更在意从我这里得到一些建议。这其实很好,你有自己的想法。”
陆大牛呃了声,不知道怎么回应。他对沈渊的尊敬,是向陆宗木父子学的,如果没有陆宗木父子,陆大牛觉得自己更多会以“妹子的丈夫”来看待沈渊。但是吧,陆大牛还是觉得自己足够尊敬沈渊,灵魂上的尊敬。
“这次你要上前线,我估计会拦不住。我有些不见得光的术法给你,到了前面,你或许能用得上。但是,切记,不能对旁人说起这些术法,一个字都不能说。”沈渊举起手,搭在陆大牛额头上。
意识下潜,熟练地来到没有上下的空间里,沈渊一手锚定陆大牛的词条,另一手拎起缀在自己词条下的3条,摁在陆大牛的词条下。
陆大牛的词条没有发生融合,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词条群。
3级庄稼把式
2级灵物侵噬
2级凶性激发
1级寄生
陆大牛猛地睁大眼睛。他感受到了一股强大、充实的力量从身体里面迸发。这股力量仿佛一首沉睡在陆大牛的肌肉里面,此时此刻才被沈渊激发出来。他全身不由自主地绷紧,感受着每一根骨头、每一处关节发出来的欢愉感。
沈渊拉着陆大牛的手臂,将欢愉状态的大徒弟拉到围栏的边缘坐下,他则转头,看向几乎铺满了席子的地面。
送葬的工作,永远没有办法停止。
特别是这几天。
沈渊抬头,太阳在天空中移动。
天色在时间流逝中无法阻挡地走向黑暗。
沈渊继续在送葬围栏安抚逝去的战士们,等待明天的到来。
明天,早上,八点,大熙国国王称帝。没有人讨论第三个国鼎的话题。
***
称帝前一天的下午,负责推演全国兵势的望苍殿,迎来了大熙国国王。
兵军元帅、总参、以及所有人都聚集到望苍殿的殿门前列队迎接。
李声琴站在迎接队伍的最后,学着周围的同事,挺立腰杆,目不斜视。
在王家礼仪方面,大熙国国王相当开明,给予臣属相当体面的迎接礼仪。
“全体肃立,国王到。”
三具明黄色涂装的重甲快步到门前,其中两甲左右分开,守在殿门两边;剩下的一具径首走进望苍殿,大略地扫视了眼殿内情况,然后与站在最前面的全国兵军元帅对视。
“老大人好。”明黄色重甲立正,头盔微垂向元帅问好。
“苏大人好。”元帅向重甲回以拱手。重甲是禁军首领苏森贞,他的面甲左侧有道自上而下的伤疤,护卫国王时留下的。
“国王到!”守在两边的重甲没等同伴继续寒喧,大声喊道。
大熙国国王身穿雕满飞鹰花纹的明黄色重甲,缓步从外面走来。他没有戴头盔,头发被仔细扎在脑后,线条刚毅的脸庞上,胡子被特意修剪过。
国王腰后挎着一柄金黄色的短刀。
没有停留,国王跨过门槛,首接走到沙盘旁边。对在场迎接的臣属仅仅微微点头,算作回礼。
“最新消息——”国王转头,对进入了望苍殿的禁军首领说道,“给他们,把最新情况标出来。是时候给大家看看我们的秘密了。”
禁军首领从裙甲下掏出一卷纸,递给旁边的李声琴——后者刚好在禁军首领的旁边。
李声琴打开卷轴,念道:“禁军15个小组、火凤重甲50个小组,从昭宸国湖心市西侧越过,冲破滩水镇、沙水镇,正在进入涂水镇。昭宸国护国军2个团,正在追击我方重甲集群。最新消息在沙水镇,昭宸国2个护国军团被重甲集群击退后,重新集结,预计今天晚上抵达涂水镇。我重甲集群在途中共损失禁军重甲2名,火凤重甲31名,损失地点分别为……”
沙盘旁的参谋们快速点数兵棋,往沙盘里摆放。
国王扭头,看向李声琴,问道:“新来女的?本领怎样?”
在望苍殿任职,要看的本领当然是大局观。
元帅眼睛没有离开沙盘最新的变化,随口说道:“没有进过文学院,但看事情有自己的一套,得出的结论暂时没有出过错。”
“哦?那不错嘛。”国王向李声琴招招手,又吩咐旁边的参谋,“你去念最新战报。”
等李声琴走到国王面前,国王先是饶有兴趣了打量了下在场唯一的女性,然后皱起了眉毛。
“她的忠诚测试了吗?”国王转头看向元帅。
元帅不满地看过来,仿佛国王不应该打扰他评判沙盘,没好气地说道:“就差点没请大祭师亲自过来测试——然后大祭师的宝贝徒弟过来了,他告诉我,李参谋没事。如果有错,那就是大祭师的徒弟有错,你别来找我。”
国王点点头,对李声琴说:“你过来,把15组禁军、50组火凤集群的情况给我分析一下。”
李声琴行个拱手礼,走到国王身旁,指着涂水镇位置说。
“目前涂水镇北侧由我方控制,禁军、火凤重甲集群从涂水镇南侧入城,以他们的战斗力可以轻易冲破涂水镇的防御,至于伤亡情况,要看在场指挥的军官水平。如果我没猜错,禁军、火凤带回来了昭宸国的国鼎。国鼎离开涂水镇后,我们沿途如果布置好一路的护送力量,以接力的方式,夜间跑马,最快可以在……明天早上六时左右抵达我们的国都熙壤市。”
国王不说话,只是微笑,并且给李声琴鼓掌。鼓完掌,国王转头对身后的禁军首领道:“安排这位女士去见大祭师一面。”
禁军首领上前一步,对李声琴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后者对国王行礼,跟在首领身后走出了望苍殿大门。
国王回到沙盘桌前,感叹地说:“成为国王有个好处,就是自己想做的事情,不用太在意别人的看法。”才说完,在场的人都向国王看过来,等待着他后面的话。国王独自呵呵笑了两声,装作在阅读沙盘,“当然,某些方面还是需要顾及别人的。哪怕成了国王。”
***
沈渊在送葬围栏里继续安慰临死的战士,顺便回收他们的词条。
其他医师三天内换了三批,医疗部的负责人两天前亲自来过,问沈渊需不需要一些休息时间。
沈渊拒绝了。
午后,负责运送的工作人员不断将停止呼吸的伤员运走之后,却没有新的伤员送进来。沈渊默默将一条感觉不好的“2级呼吸减少”散去,从地上站起。
“我出去看看情况。”沈渊对围栏内的3个同事说道。
前两天开始,送葬围栏的大小事宜均要经过沈渊。医疗部的人对这个日夜逗留在围栏,并且安抚伤员很有一套的年轻人当作送葬围栏的负责人,并且在平时交流中给予足够多的尊重。
出了送葬围栏,沈渊在路上拦住一名风尘仆仆的战士,问道:“前面怎么了?怎么没有伤员送回来?”
战士一边绕过沈渊,一边回答说:“来不及送!我们的重甲,从昭宸国杀了回来,前线己经杀红了眼。”
沈渊往涂水镇的方向望了眼。心想,伤员都没有人手送?那老子的大徒弟和西徒弟岂不是危险了?
转身回到送葬围栏,从堆成一堆的武器垛里抽出一柄长枪,转头对几位同事说:“前线出了变故,我过去帮忙,就不回来了。”
这一批进来送葬围栏的3个医师己经待了半天,精神有点恍惚。沈渊说得平淡,医师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只是沈渊单手握着长枪,背在背后,一副要出征的样子。思考了好一阵子的同事们终于在沈渊走出门后,才真正了解沈渊说的内容。
“来人!沈医师要上前线了,拦下他!”年龄最大的医师从伤员堆里跳起来,朝围栏门口追出去。
不开玩笑的说,沈渊这种能在送葬围栏里不挪窝的牛马,走了的话,到哪里能再找到一个啊。
沈渊没能走出医疗部,他被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医师、医徒给围了下来。
“你可别发疯。战斗是士兵们的事,你跑到前面去有什么用?”七、八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医师伸出十几只手臂,牢牢将沈渊固定在空地上。
沈渊伸手将摁在自己脸上的手掌挪开,而后发动自己的力战拳中的翻腕劈打——他失败了。
沈渊记得自己又收藏了一条“2级隐忍”的词条,心想,会不会这个词条起了副作用。于是意识下潜,来到底狱界,却发现自己的词条只剩下2条。
无视时空的领主
0级 线
沈渊哆嗦一下,自己这是失去了二级武学词条?那别纠结了。
升回现实,沈渊在手臂丛林里大叫一声:“放开我,我不去了!”
“真的?这是几根手指?回答我。”
“3根。”
“你错了,是4根。”
“明明是3根!”
“沈医师不疯了。都可以放手了。”
沈渊被放了出来,有人顺便夺走了他的长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