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来访

第二天早晨，沈渊穿上农装，准备到河边摸点鱼虾蟹改善一下伙食。

母亲李声琴领着妹妹沈采芝静静看着沈渊准备竹篮、草绳等事物。

以前家庭由父亲沈以毫供养时，沈渊脱产读书，从来没有做过家务之类的杂活。如今李家肉眼可见的落魄，作为母亲的李声琴只能默默目送自己的儿子为糊口忙碌。

还没等沈渊出门，门外就传来了陆大牛的叫嚷声。

李声琴神情尴尬，一边将沈渊推向卧室一边说：“你大舅子来了，赶紧换长袍。”

上个月沈渊成年，除了受到沈父宣布离休之外，他就读的文学堂还宣布沈渊没有获得神眷。这个时候起，沈渊其实就不用再时时穿着长袍了。只是这么多年，沈渊都以一名“有身份”的书生示人，李声琴还没有习惯沈渊身穿农家衣装见人。

而且不久前被热捧的说书《荷花村》里，拥有儒者身份的主角最喜欢评论别人的穿着打扮，例如有一幕，主角判定一名欺行霸市的老板，就是从穿着打扮出发。他说：瞧你身为富商喜穿麻衣、喜蹬薄底布鞋，必定跌回平民。

儒者主角拥有言定命运的神眷之力，被判定的恶霸老板果然遭遇一连串的打击，沦为平民。

李声琴害怕自己的儿子和《荷花村》里的恶霸老板一样，因为穿着打扮而遭殃。

沈渊刚开始还想顺着母亲的意思，可他往外瞄的瞬间，看见了陆大牛上方的“庄稼把式2级”的词条，好奇心顿时就占了上风。说书什么的，不过是虚构故事罢了。

昨天陆大牛回去的时候，明明顶着“庄稼把式1级”回去的，怎么一夜过去，就升级了？

“一家人的，没那么讲究。”沈渊笑着闪开，迈腿就出了门。

李声琴快步跟上，在旁边轻声埋怨：“还差点点才一家人，哎呀，你呀。”

妹妹沈采芝躲在门后，露出半张脸，偷看院子里的动静。

幸好篱笆外的陆大牛脸上只有傻笑。李声琴不由得松了口气。只是下一刻，陆大牛双手出乎李声琴意料的，递出一张红色的、仔细折叠好的纸。

这纸叫拜贴，陌生人正式拜访上流人士时，由熟人引介的一种流程。

以前，李声琴和沈以毫生活时，不少见这种拜贴。只是没想到这个时候，陆大牛会递出这么一样东西。

外面有身份的人可不是谁都能随便拜访的。地位基本顺序是官府高于文学院，文学院高于富户，富户高于平民。一般而言，地位相等或者只能隔一层，可以持贴拜访，但一般不能隔二层地位拜访。

实际生活当中，持贴拜访的机会相当少，不像说书里那样，年轻儒者动不动就递贴，然后还能得到大儒接见。

以前沈父属于学武之人。学武之人依附在文学院之下，地位与富户持平，一年总能见到几次拜帖。

可是现在的李家，只有李声琴和沈渊，谁会递拜贴求见？

李声琴着急得不得了，连声催着沈渊回去换长袍出来。可沈渊转头看向路口，只见拐角处小树丛后面，冒着一个淡灰色的文字：力战拳1级。

“来的人学武的吗？”沈渊伸手接过陆大牛手上的拜帖。

陆大牛没有多想，点点头后说：“是。我宗木叔以前在镇上的‘铁脊堂’练过武艺，他想带两个族弟过来认认门。”

沈渊扬扬手上的拜贴：“那也不用写这个东西嘛，都一家人。”

“宗木叔还有别的事要求……”陆大牛说到这，连忙捂住自己的嘴，“不能说了。”

沈渊非常喜欢自己这位心思单纯的大舅子，于是说道：“好吧，那你不用说。叫你的族叔过来，我们认识认识。”

李声琴急忙扯住沈渊：“有人拜见，你一定要换长袍。”

也不怪李声琴着急。只有官家和儒家派系的人以长袍示人，且这两派门人在社会地位上是最高的。就算不是正式的儒者，仅仅未入门的书生，也会受到旁人的尊敬。

现今有人持帖拜访，即使文学院宣布沈渊失去神眷，他以书生的身份穿着长袍，于礼于规都没有问题。

刚才在门边看热闹的沈采芝这个时候抱着一套长袍跑了过来。

“妈，我把哥哥的袍子拿来了，是他最喜欢的浅蓝长袍。”

李声琴接过，即发现一行人己经出现在视线里。

现在己经没有时间再催沈渊去换长袍了。

当先带头的，李声琴认识，是亲家公陆三土；后面跟着一个身板高大的中年男子，看样子像个练家子；再后面两个半大少年各挑着一大扇猪后腿和一个竹担。

李声琴恍惚了下。

她认得两个少年所挑的担子，知道担子代表着拜师学艺之礼。可她患得患失起来。

沈渊在一行人过来之前，打开了篱笆的门。

陆宗木快走两步，走到与陆三土并排的位置，双手抱拳，向陆渊躬鞠，说道：“在下陆宗木，拜见沈先生。”

按礼来说，沈渊是陆三土的准女婿，是陆宗木的准族侄女婿，不应该受陆宗木的正礼。

不过沈渊以自己灰色的“时空对立面”，和陆宗木灰色的“力战拳1级”比较，好像他的时空对立面更神秘更强大一点，且算两个词条等级相等吧。那么，沈渊基本和陆宗木身份平等。

“沈渊，见过族叔。”沈渊双手合抱，举至眼前，然后缓缓下拜。这个礼节和陆宗木的抱拳礼不同，只能就读过文学院的书生、儒者才能施行的礼节。

李声琴知道沈渊没见过准岳父陆三土，连忙将手上卷着的长袍塞回沈采芝怀里，然后向陆三土行了福礼。“亲家，李氏在此行礼了。”

李声琴施完礼，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李声琴现在被休还不到一个月，和沈渊成年时间基本一致，李家眼下的情况基本可以概括为：孤儿寡母。可亲家陆三土，却带着自己的儿子、族弟、两个族侄，一行5个男人，挑了两担貌似拜师的礼物来访，怎么看怎么怪异。被不知道内情的人看见，少不得会传风言风语。

最后，还是李声琴反应过来，拉起自己的女儿往内室落荒而逃。逃跑之前交代自己的儿子：“渊儿，好好招待你岳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