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吉谶语:游走在毫米间的命运刻度
八家子村的晨雾像被揉碎的棉絮,缠绕着青瓦白墙。书源握着刻刀的手沁出薄汗,指腹着檀木罗盘边缘。这是他接手“天机阁”后的第七个罗盘,金丝镶边的子午线上,二十八宿星图正泛着幽微的光。
“小先生,救命!”急促的拍门声惊飞檐下的麻雀。书源抬头,见猎户王二柱撞开雕花木门,粗布衣襟染着暗红血迹,怀里裹着个昏迷的小女孩。
“三日前进山,囡囡被毒蛇咬了。镇上郎中说...”王二柱喉结滚动,“只有您能解这劫。”
书源目光落在女孩发紫的唇色上,檀木罗盘突然剧烈震颤,天池中的磁针疯狂旋转。他掀开罗盘夹层,泛黄的《洛书秘卷》自动翻至“血光劫”那页,朱砂字迹在空白处缓缓浮现:“巳时三刻,生门在东,然需以命换命。”
刻刀在掌心划出细痕,书源将罗盘置于女孩胸口。檀木纹路突然扭曲成狰狞面孔,二十八宿星图化作流动的血河。他咬破指尖,在女孩眉心点上朱砂,口中念动咒文:“天一生水,地六成之...”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晨雾,女孩睫毛轻颤。王二柱跪地叩谢时,书源注意到罗盘上的“巳”字正在剥落,露出底下暗刻的“午”字——生门被篡改了。
暮色染红八家子村时,书源背着罗盘走进后山竹林。他记得父亲临终前说过:“真正的谶语藏在罗盘夹层深处,每个刻度都系着因果。”拨开缠绕的藤蔓,一座布满青苔的石碑出现在眼前,碑文上“天机阁历代掌门之墓”几个大字己模糊不清。
石碑突然渗出黑水,书源慌忙取出罗盘。檀木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血字:“你以为救了她?不过是开启了更大的劫数。”罗盘天池中的水沸腾翻涌,倒映出王二柱狰狞的脸——他的瞳孔正化作竖立的蛇瞳。
“原来你发现了。”阴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书源转身,见王二柱怀抱着女孩,嘴角撕裂到耳根,“当年你父亲篡改我女儿的生死簿,如今该还债了。”
刻刀出鞘的瞬间,罗盘发出龙吟。书源将罗盘抛向空中,檀木炸开成万千碎片,每片都映出不同的未来。他抓住刻着“生门”的木片,刺向王二柱咽喉。黑血喷涌而出,化作无数毒蛇游走在竹林间。
女孩突然睁开眼睛,瞳孔流转着诡异的金色:“天道轮回,你逃不掉的。”话音未落,整个竹林开始扭曲变形,化作巨大的罗盘盘面。书源脚下的地面裂开,露出更深层的地宫。
地宫穹顶镶嵌着星辰图,与他手中罗盘完美契合。中央石台上,放着个布满锈迹的青铜罗盘,指针停滞在“死门”。书源走近时,石棺轰然开启,里面躺着的竟是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胸口插着把刻刀。
《洛书秘卷》从虚空中浮现,自动翻开:“每代天机阁主都在重复相同的命运,唯有打破罗盘刻度,方能改写谶语。”书源握紧青铜罗盘,刻刀抵住掌心:“这次,我要自己画出生门。”
当刻刀划破皮肤的瞬间,两个罗盘同时爆发出耀眼光芒。时空开始重叠,书源看见幼年的自己在父亲怀里,看见王二柱女儿临终前的绝望,看见无数个自己在不同时空里重复着相同的悲剧。
“原来我们都是被刻度困住的囚徒。”书源将两把罗盘碎片合二为一,新的刻度在混沌中诞生。地宫开始崩塌,星辰图化作流光没入他的体内。
再睁眼时,书源躺在自家床上,晨雾依旧温柔地笼罩着八家子村。门外传来王二柱爽朗的笑声:“小先生,囡囡醒了,非要谢你!”
女孩蹦跳着跑进来,发间别着新鲜的野菊花:“哥哥,这是给你的!”书源望着她清澈的眼眸,手中的新罗盘泛着温润的光。这次,刻度间不再有生死谶语,只有自由流动的希望。
此后,八家子村多了个传说:有位年轻的风水师,他的罗盘不看吉凶,只画人间百态。而那些曾被困在刻度里的灵魂,终于在打破宿命的那一刻,找到了真正的生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