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就像心底的刺,总会在不经意间勾起深深的伤痛。想要忘却,却如同丝线缠绕,紧紧纠结在记忆深处,挥之不去。每当这些回忆如幽灵般浮出水面,就仿佛在记忆的浩瀚海洋中,撑起了一叶孤舟,而深处的伤痛,便会搭载着这叶孤舟,一同浮现眼前。
对于方军而言,能够踏入北大的校门,那是他梦寐以求的事。北大,那是无数莘莘学子心中的圣地,那扇大门,承载着他多少的憧憬与期待。然而,命运却在关键时刻开了个残酷的玩笑。当那扇大门真的为他敞开时,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与它渐行渐远,无奈地擦肩而过。
这一切的根源,是父亲的离世。父亲,是家中唯一的顶梁柱,他的离去,让整个家瞬间失去了依靠。作为家中唯一的男人,方军不得不扛起这沉重的责任,接替父亲成为这个家的支柱。为了撑起这个家,他不得不忍痛割爱,与魂牵梦萦的北大挥手作别。
“方军,这些事情学校己经为你考虑过了,我们愿意承担你在北大的学习费用!”
地点是方军曾经就读的高中,在一间办公室里,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老师正在与方军交谈,他就是方军高中时的班主任。
“对不起,郝老师,我己经说过了,我不想去读大学了。”方军的表情无比坚定,眼神中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
“你知道那张录取通知书,是多少人梦寐以求却求而不得的吗?我真的不想看到你错过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再好好想想吧!”班主任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走出了办公室。
班主任离开后,方军也跟着长叹一声,喃喃自语道:“我又怎会不知这是一次难得的机遇呢?可是,我怎么能抛下妈妈,独自去读大学呀?就算学校愿意承担学费,那生活费呢?我不忍心看着妈妈为了我如此操劳,更不想她为了我的大学生活费去做那些辛苦的苦力活。所以,老师,请您理解我。即便学校连生活费都一并承担,我还是不能去啊!我得挣钱养活妈妈,怎么能丢下她不管呢?北大啊,看来你我终究是无缘了。但我相信‘失之桑榆,收之东隅’,无论如何,这己经是我人生的一个重大转折了。至于我的人生会转向何方,我只能默默等待。不过我坚信,一定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方军不禁自问,怎么回事?为什么又想起这件事了呢?看来,自己始终还是无法放下对北大的执念啊!当初,自己拒绝了学校的好意,独自一人来到深圳,这一切就像一场梦,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妈,您在家还好吗?儿子没办法在您身边照顾您,希望您能原谅我。哦对了!我在这边遇到了一个女孩子,她特别可爱,您要是见了,肯定也会喜欢的吧!”
此刻,方军躺在蓝天员工宿舍的床上,今夜的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今天发生了太多事,他和易雪儿之间,似乎被同事们误解了。“易雪儿那家伙,真是的。本来可能还没那么明显,她越解释,反而越让事情变得糟糕,真是越抹越黑了。”
方军心里寻思着,是不是应该给她打个电话呢?回想起今天上班时易雪儿见到自己的样子,估计还在生气呢。都说女孩子挺好哄的,自己是不是该哄哄她呢?不过,说起来,她生气时的模样还挺逗趣的。嗯,现在像她这样的女孩子还真是少见,确实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呢。想到这儿,方军不禁笑了笑,起身走出了宿舍。
方军向来喜欢在月光下与人聊天,如果能有这样的机会,哪怕只是通过手机通话,他也会很乐意。然而今夜,天空一片暗沉,看不到那皎洁的月亮。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易雪儿的号码,耳边随即响起光良那首《童话》的彩铃。这个号码是李涛给他的,李涛就爱干这种事儿。
“喂!”电话那边传来易雪儿有气无力的声音,听起来就像个还没睡醒的孩子。
“哦!是我,方军。”方军赶忙先做了个自我介绍,他担心易雪儿听不出自己的声音。
“你啊!你有病啊?”易雪儿没好气地说道。
“你才有病呢!”方军下意识地回怼道。
“哦,没病啊!没病干嘛三更半夜打电话给我?我刚刚睡得正香呢!”易雪儿的语气中满是不满,显然是方军打扰了她的美梦。
方军看了看时间,都十二点半了!怪不得易雪儿会这么说,这大半夜的确实不适合打电话。
“对不起啊!我没注意时间,因为实在睡不着,所以就想打电话和你聊聊。”方军赶忙解释道。
易雪儿那边传来一声叹息,这声叹息仿佛在说:你睡不着是你的事,干嘛要连累我呀?
“那你说吧!”易雪儿无奈地说道。
“说什么?”方军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问道。
“你问我?”易雪儿反问道。
电话两端顿时陷入一阵沉默。
“不是你打电话给我的吗?还问我要说什么!”易雪儿的语气明显有些不耐烦了。虽说有男孩子给自己打电话,每个女孩子心里或多或少都会有些高兴,毕竟都希望得到他人的关注。但像方军这样的男孩子,却让易雪儿感到有些无奈。
“哦!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跟你说,李涛是我们商品仓的领班,他这个人平时就爱和大家开玩笑,所以今天他说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方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一些。
今天,李涛确实问过易雪儿一个颇为尴尬的问题,一个女孩子听了都会脸红的问题:“你和方军是不是有一腿?昨天是不是没干好事?”这样的玩笑话,也只有像李涛这种所谓的“纯爷们”才说得出口。
“我知道!”易雪儿淡淡地回应道。
“那你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方军意识到自己和易雪儿之间似乎暂时找不到太多话题,只好先挂断了电话。
接了方军的电话后,易雪儿却睡不着了。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躺都觉得不舒服。
“我和他之间真的被误会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呢?都怪自己,那天居然喝得酩酊大醉。还好遇到的是方军,要是碰到坏人,后果不堪设想啊!嗯,说起来,他还真是个好人呢!可惜,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方军和易雪儿因为工作而有了交集,又因为一些巧合产生了误会,进而发生了这么多事。感情这东西,真的很奇妙,也很复杂。人生似乎注定要经历一次次痛苦的打击,喜欢的人不一定喜欢自己,喜欢自己的人又未必是自己心仪的对象。
深夜,方军独自坐在宿舍楼外的长椅上,秋风轻轻拂过他的发梢。他下意识地用手抚了抚头发,这才发现头发己经长得这么长了,是时候修剪一下了。深圳的夜市固然美丽,可夜空却远不如老家那般迷人。此时己是深夜,既不见繁星闪烁,也不见明月高悬。
一想起远在家乡的母亲,方军心中便涌起一丝自责。他不禁问自己,现在是考虑儿女情长的时候吗?是不是应该以事业为重,努力让母亲早日过上好日子才对呢?
有些事,心里想去做,却常常感到有心无力。
有些事,明明渴望去做,却又不得不选择放弃。
有些事,即便内心抵触,却也必须咬牙努力去做。
人生,总是充满了太多的无奈,迫使人们不得不做出无奈的选择。就像方军,为了让母亲早日过上好日子,他不得不拼命努力工作,不得不把事业放在首位,甚至不得不放弃那个他觉得一旦错过,可能就再也遇不到的心仪女孩。
“如果不想错过她,那就好好努力吧,方军。你一定可以的!你一定会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蓝天。到那时,你就能够毫无顾虑地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一切了。”方军凝视着布满乌云的夜空,默默地给自己打气。
毕竟,有些事,努力去做了不一定会成功,但如果放弃,就注定会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