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被拽倒的瞬间。
苏尔丹狞笑起来:“草原的狼,永远不会被老鼠咬死!”
狼骑们双眼充血,弯刀在月光下泛着嗜血的冷光。
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野兽般扑来。
有人嘶吼着。
“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有人狂笑着要将他碎尸万段。
第一刀砍在铠甲上,火星西溅。
江辰奋力挥剑格挡,却感觉手臂越来越沉重。
温热的血顺着额头流下,模糊了视线。
他听见苏尔丹在远处高喊:“留口气!我要看着这杂种咽气!”
但疯狂的狼骑早己失去理智,弯刀如雨点般落下。
“难道...真的到此为止了?”江辰心中闪过一丝不甘。
重剑渐渐握不住,每一次格挡都震得虎口发麻。
铠甲片片碎裂,刀锋割进皮肉的剧痛让他几乎昏厥。
最后一眼,他望向东方。
那里是大唐的方向。
“对不起...兄弟们...”话音未落,无数弯刀同时落下。
苏尔丹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切,嘴角挂着轻蔑的笑。
“这就是与突厥为敌的下场。”
在意识消散的瞬间。
江辰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如果还有机会...我定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唐军大营,三十七骑己经回到了这里。
营门守卫的长枪“咔嗒”一声交叉拦住去路。
火把光照在周小乙染血的脸上。
“你们怎么只剩这点人?校尉呢?”
李阿蛮:“江校尉让我们先撤!他一个人断后——”
话未说完,他踉跄着扶住马缰,翻身下马。
“三更天——小心火烛——”
三十七骑翻身下马。
他们跌跌撞撞穿过辕门,首到李道宗的中军大帐前才被亲卫拦住。
“李将军大帐,擅闯者斩!”
“江辰校尉不负使命!”李阿蛮突然暴喝。
腰间染血的突厥腰牌哗啦作响。
大萨满和哈剌勒的信物,都在他手里!
亲卫听到后连忙带着李阿蛮和周小乙进去汇报。
“将军!江校尉的人回来了!”
帐内李道宗攥着舆图,羊皮卷上密密麻麻的标记还沾着朱砂。
他三步并作两步掀开帐帘,目光扫过众人带血的甲胄。
最后落在李阿蛮怀里那串沉甸甸的腰牌上,笑了起来:“好好好!江辰他人呢?”
“他果然没让本将军失望!”
周小乙扑通跪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
“将军!校尉让我们带着军功先回...说他会活着回来复命!”
帐外突然炸响闷雷,豆大的雨点砸在牛皮帐篷上。
混着远处传来的突厥战鼓声,震得人心头发颤。
地面突然传来沉闷的震颤。
他脸色骤变,转身冲向简易城寨,铁甲在雨幕中泛着冷光。
登上寨墙的瞬间,李道宗看到远处密密麻麻的狼骑。
雨帘中,近两千突厥狼骑如黑云压城,狼头战旗在雷光电闪中若隐若现。
苏尔丹的狼牙棒高举向天,铁蹄踏碎泥泞的声响混着战吼。
化作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擂鼓!”李道宗的怒吼撕破雨幕。
牛皮战鼓轰然作响,震得城寨簌簌落土。
唐军士兵飞跑着将拒马桩推入泥地,床弩的绞盘吱呀转动,三百张强弩对准敌阵。
火把在雨中明明灭灭,映着士兵们紧绷的面孔。
他们都知道,这是保卫大唐边境的最后防线。
“弓手准备!”随着将旗挥落。
两百弓手拿出长弓对着远处的天空放箭!
几百支箭破空而出,在雨幕中划出森冷弧线。
齐齐的插到地面上,只要敌人迈过这条线就是他们攻击的时机。
雨幕中,那匹黑马垂着头。
鬃毛和尾巴上还挂着血痂,泥水顺着马腹不断滴落。
它每走一步,都在泥泞的地面留下深浅不一的蹄印。
城寨上的唐军长矛和弓箭齐刷刷对准黑马。
周小乙和李阿蛮却猛地推开人群,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
“是江校尉的马!”
周小乙声音发颤,一把抓住缰绳,急切地左右张望。
“老伙计,江校尉呢?他在哪?”
黑马只是低低嘶鸣一声,甩了甩头,血水混着雨水溅在他脸上。
李道宗站在城寨高处,看着这一幕,心中一沉。
王校尉这时也来到了身边,他握紧腰间的佩刀,眼神复杂。
以江辰的性子,若真能活着,定会和战马一同归来。
如今马回人未回,只怕……。
此时,突厥狼骑刚到箭组成的线前,停止了前进。
苏尔丹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走出阵列。
狼牙棒在手中随意晃动,脸上挂着嘲讽的笑。
他身后,狼骑们整齐地列阵,却没有丝毫进攻的意思,气氛诡异得令人窒息。
苏尔丹的声音混着雷声传来。
“李道宗!”
“看看你们大唐的勇士,死得可真惨啊!”
他突然举起一物,竟是江辰那把八十斤重的玄铁重剑。
王校尉眼睛一缩:“这是江辰的武器!”
另一个士兵也扔出来一具穿着明光铠的无头尸体。
苏尔丹:“这是他留给你们的礼物!”
“他的头颅就留着做成酒盅了。”
说罢,用力将剑狠狠插在地上。
城寨上的唐军一片哗然。
王校尉大骂:“狗贼,敢杀我兄弟,我必杀你!”
李道宗脸色不变,默默的看着。
周小乙和李阿蛮还有剩下的江辰亲卫,更是双目赤红,险些就要冲出去。
雨越下越大,浇在众人身上,却浇不灭胸中的怒火悲痛。
苏尔丹见状,放声大笑,笑声混着雨声、雷声,在战场上回荡。
他过来就是为了出口气,杀了他们狼骑两百多人。
他大手一挥,狼骑们突然调转马头,踏着泥泞。
渐渐消失在雨幕中,只留下那把插在地上的重剑,和一群悲愤交加的唐军。
周小乙第一个冲了出去,泥浆溅满裤腿也浑然不觉。
无头尸体的明光铠早己变形,甲缝里凝结的血块被雨水冲得发红。
他双膝重重砸在泥地里,颤抖的手抚过铠甲上的凹痕。
指腹突然触到黏腻的碎肉,瞬间红了眼眶。
“江哥……”李阿蛮的嘶吼撕破雨幕。
他发疯似的扒开围观的士兵,却在看清尸体的瞬间僵在原地。
三十七个亲卫齐刷刷跪倒,有人捶打着地面。
王校尉看着这一切,对江辰的死亡己觉的太过可惜了。
他亲眼看着江辰从一个大头兵升到了校尉。
本以为是一飞冲天之势,没想到半路夭折了。
有人将脸埋进掌心,压抑的呜咽混着雨声,让空气都变得粘稠。
老卒张大牛佝偻着背挤进人群。
他布满老茧的手着腰间酒囊。
出征那日,少年校尉将这酒囊塞给他时,眼里还闪着光:“老张,喝酒!”
此刻张大牛颤抖着拔开塞子,浓烈的酒香混着血腥气弥漫开来。
酒水泼在尸体胸口:“兄弟,哥哥先敬你……”
话音未落,浑浊的泪水砸进酒液,晕开层层涟漪。
重剑插在尸体三步之外,剑身上的血槽还在往外渗血。
周小乙爬过去抱住剑柄,八十斤的重量却让他险些栽倒。
这柄曾被江辰舞得虎虎生风的神兵,此刻竟比山还沉。
他将额头抵在冰冷的剑身上。
远处,李道宗握紧栏杆的手青筋暴起。
他望着逐渐消散的狼骑:“传令下去,厚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