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疯子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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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瓦上的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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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康疯子传奇
作者:
老山情
本章字数:
10520
更新时间:
2025-05-22

《康疯子庙》续集:青瓦上的星子

第一章:暮春的碎瓷片

谷雨那天,康疯子蹲在庙檐下补瓦。他浑浊的眼珠映着檐角垂落的雨线,指尖沾着陈年的石灰浆,正把最后一片碎瓷嵌进瓦缝。那是去年冬至时,县文保局的人来量过尺寸后留下的碎青瓷,说是宋代官窑的残片,在坍塌的西厢房地基里刨出来的。康疯子把它们磨成指甲盖大小的薄片,嵌在漏雨的瓦缝间,远远望去,像一串碎在青天上的星子。

"老康头,又在鼓捣你那些破瓷片?"卖豆腐的王寡妇挎着竹篮经过庙门,竹篮里的绢豆腐在雨帘里晃成的月光,"听说镇东头的开发商要来量地了,你这破庙早晚得改成停车场。"

康疯子没抬头,布满裂口的指尖在瓷片上按了按,才算满意。他的蓝布对襟衫洗得发透,后颈处露着粗麻布的经纬,像晒干的荷叶纹路。二十年前他刚被叫作"疯子"时,总爱把捡来的碎瓷片用红绳串成项链挂在脖子上,逢人就说"这是龙鳞,龙住在瓦当里"。如今项链早烂成灰,只有这庙檐的瓦缝里,藏着他攒了二十年的"龙鳞"。

庙前的古槐树又添了新苔,树干上钉着的"文物保护单位"木牌被雨水泡得发胀,漆皮卷成细屑落进泥里。康疯子摸出腰间的旱烟袋,烟锅里还剩半块去年晒的野烟叶,他就着雨丝点燃,看青烟裹着雨珠飘向庙门上方的"显应祠"匾额——那是光绪年间的举人写的,"应"字的勾笔缺了一角,像被雷劈过的鸡爪。

第二章:瓦当里的夜明珠

后半夜起了风,康疯子在香案底下打盹时,听见瓦当间有细碎的响动。他摸出枕头下的黄铜手电筒,光柱刺破蛛网照向屋顶,只见一片新嵌的瓷片正微微发亮,像块浸在月光里的冰。他忘了腿疼,攀着供桌就往上爬,膝盖撞在雕花桌沿上,磕出二十年没出过声的旧伤。

"又在闹鬼了?"值夜的老猎户举着猎枪闯进来,枪口的铁砂在手电光里闪着冷光,"上周三赵寡妇听见屋脊上有铁链响,今个儿又......"

话音未落,康疯子突然指向瓦片缝隙:"看!"一颗鸽蛋大小的珠子卡在瓷片之间,表面流转着幽蓝的光,像把整个夜空揉碎了含在里面。老猎户的猎枪"当啷"落地,他年轻时在长白山见过夜明珠,却从没见过会变色的——那珠子先是蓝,后转青,最后凝成霜白,竟和庙前古槐上的月光一个颜色。

"是龙珠。"康疯子的手抖得厉害,旱烟袋掉在香灰里,"光绪二十三年闹旱灾,老辈人说看见白龙盘在庙檐上,嘴里衔的就是这珠子。"他忽然想起什么,扒开香案下的青砖,露出藏在底下的铁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泛黄的账本,最早的一本写着"同治七年重修显应祠记",墨迹在煤油灯里洇成小片乌云。

老猎户凑过来看,账本里夹着半片碎瓷,画着龙爪攫珠的纹样,和眼前这颗珠子竟严丝合缝。窗外的风突然卷着雨丝扑进来,珠子猛地发出强光,照亮了殿内褪色的壁画——画中白龙正从云端探首,龙目注视的方向,正是康疯子颤抖的指尖。

第三章:丈量者的影子

天亮时,县文保局的车碾着泥泞停在庙前。戴眼镜的小张跳下车,手里的激光测距仪在雨幕里闪着红光。康疯子坐在门槛上,把龙珠藏在贴胸的布兜里,看那红光在山墙上爬来爬去,像条找不到洞的蛇。

"康大爷,我们是来做抢救性记录的。"小张的皮鞋陷进泥里,裤脚沾着青苔,"开发商的文件己经批下来了,这月底下就动工......您看这瓦当,还有壁画,能拆的我们尽量迁到博物馆......"

话音被突然的雷声打断。康疯子望着庙脊,昨天嵌龙珠的那片瓦当正在雨中发亮,青灰色的瓦片上竟渗出细密的水纹,像龙鳞在呼吸。小张的测距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屏幕上的数字跳成乱码,红光在瓦片上晕开,竟映出隐约的龙形暗影。

"小张!"同来的老专家突然指着壁画,"你看那龙目!"原本褪色的白龙双目竟泛起金光,眼珠随着众人的移动而转动,仿佛活了过来。康疯子摸出旱烟袋,烟锅里的野烟叶不知何时己变得油润发亮,他划火柴的手稳如少年,青烟升起时,庙檐的雨珠突然改了方向,沿着瓦当的纹路聚成细流,在阶前汇成小小的水潭。

水潭里映着庙檐的倒影,却比平日多出一道飞檐——那是被拆毁的西厢房的轮廓,此刻正随着水波轻轻晃动,仿佛从未消失过。小张的测距仪"啪嗒"掉在泥里,他忽然想起局里档案库里的老照片,民国年间的显应祠西厢房,檐角雕的正是龙首吐珠的纹样。

第西章:碎瓷片的龙吟

子夜时分,开发商的铲车轰隆隆开上庙前的土路。康疯子坐在门槛上,怀里揣着龙珠,腰间别着裹着红布的碎瓷片——那是从光绪年的账本里掉出来的,边角还沾着陈年的香灰。铲车的大灯刺破夜色,照亮了庙门上方突然裂开的缝隙,缝隙里渗出幽蓝的光,像只睁开的龙眼。

"老头,赶紧让开!"戴安全帽的工头挥着电筒,"补偿款早给村里了,别挡着发财路!"

康疯子没动,他摸出旱烟袋,就着龙珠的光点燃。烟锅明灭间,庙檐的瓦当突然发出细微的震动,碎瓷片相互摩擦,竟传出龙吟般的清响。第一片瓦当飞起时,工头以为是风,首到整排瓦片像多米诺骨牌般立起,青灰色的瓦片在空中拼成龙形,他才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龙珠从康疯子怀里飞出,悬在半空化为光球,照亮了庙内突然清晰的壁画——白龙正从画中腾跃而出,龙爪掠过之处,铲车的钢铁臂杆竟如枯枝般折断。康疯子望着龙身卷动的碎瓷片,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雷雨天,他抱着从推土机下抢出的碎瓦当,被村民骂作疯子时,耳边响起的也是这样的龙吟。

"龙......龙王爷显灵了......"有人跪地叩头,安全帽滚进泥里。康疯子摸了摸腰间的碎瓷片,那是他二十年来攒下的"龙鳞",此刻每一片都在发光,像撒在夜空中的星星。庙前的古槐树突然沙沙作响,无数槐花飘落,盖在破碎的铲车上,像撒了一层祭天的纸钱。

第五章:晨光里的星子

天亮时,雨停了。康疯子坐在庙檐下,看着工人们抬着断成两截的铲车离开。小张抱着相机跑进来,镜头对准重新合拢的庙门缝隙,那里嵌着的碎瓷片在晨光中闪着微光,像刚下过的露水。

"康大爷,这......"小张的声音带着颤抖,相机屏幕上显示着异常的光谱反应,"局里说,这庙的结构可能有特殊的地磁反应,所以......"

康疯子没说话,他摸出铁盒里的账本,在最新一页写下:"光绪二十三年龙珠现世,民国十七年西厢房毁于战火,今岁谷雨,龙归。"墨迹未干,庙檐的碎瓷片又轻轻震动,一片青瓷薄片从瓦缝间滑落,恰好跌进账本的空白处,像一颗永远不会熄灭的星子。

古槐树的影子爬上庙墙,康疯子望着檐角的瓦当,那里再也看不见龙珠的痕迹,只有他嵌了二十年的碎瓷片,在风里轻轻相触,发出细碎的清响。那是龙的私语,是他和这庙宇共同守护的秘密——有些东西,即便被磨成碎片,也永远藏着光。

第六章 碎光里的年轮

第一节:古槐年轮里的秘火

立夏那天,省文物考古队的卡车碾过庙前新铺的碎石路。康疯子蹲在古槐树下,看穿白大褂的年轻人用洛阳铲取土样,铲子带起的黄土里混着碎瓷片,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光。他腰间的旱烟袋换了新绳,是文保局小张送的,靛蓝色的棉线里缠着半片宋瓷——那是从铲车残骸里捡出的,上面龙鳞的纹路还沾着机油。

"康师傅,这树龄测出来了。"戴遮阳帽的考古队长递来平板电脑,屏幕上跳动着碳十西检测数据,"距今一千二百年,比县志记载的建庙时间早三百年。"

康疯子用指甲刮了刮树干上的苔藓,露出底下隐约的刻痕。那是他十五岁那年刻的,当时他跟着父亲来庙里扫落叶,看见老槐树的疤节里嵌着碎瓷,父亲说"这是龙啃过的痕迹"。此刻阳光穿过枝叶,在刻痕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像极了二十年前那个雷雨夜,他抱着瓦当从火里逃出时,手臂上烙下的烧伤纹路。

考古队在西厢房旧址挖出了新东西:一口用青砖砌成的井,井壁嵌着环形的碎瓷片,拼出龙戏珠的图案。当抽水机抽出第一汪积水时,康疯子听见井底传来细微的震动,像是沉睡的心跳。捞上来的淤泥里裹着半块石碑,上面"贞观三年"的字样被苔藓啃得残缺,却恰好露出"白龙祠"三个字——比显应祠的匾额早了两百年。

第二节:光谱里的龙影

实验室的冷光映在小张的眼睛上,他盯着光谱分析仪的屏幕,手指在键盘上停顿。康疯子送来的碎瓷片样本显示出异常的微量元素,其中一种未知物质的光谱曲线,竟与庙内壁画的金箔成分完全吻合。更诡异的是,当龙珠的照片被导入系统时,所有设备突然弹出"龙形磁场干扰"的警报。

"您看这张热成像图。"小张把平板电脑转向康疯子,庙檐的瓦当在夜间显示出异常的高温区,"就像......有什么东西在瓦缝里呼吸。"

康疯子摸出怀里的龙珠——它现在只是颗普通的白瓷珠,昨晚雷雨过后,所有的荧光都消失了。但当他把珠子放在瓦当的碎瓷片上时,小张亲眼看见瓷片接缝处渗出微光,像被露水激活的磷粉。考古队长突然指着监控录像:凌晨三点,空无一人的庙檐下,碎瓷片排列成蜿蜒的轨迹,宛如龙在游走。

"这不是文物,是活物。"队长的声音里带着敬畏,他曾在敦煌见过会"呼吸"的壁画,此刻却觉得眼前的碎瓷片更接近某种古老的生命体,"那些碎瓷片,可能是某种能量传导的介质......"

康疯子望着窗外的古槐树,树冠在风中掀起波浪,露出藏在枝叶间的鸟窝——他年轻时曾在那里藏过偷来的碎瓷片,被父亲追着打了三条街。此刻鸟窝里掉出一片褪色的红布,正是他二十年前用来包裹瓦当的那块,布料上还粘着半粒风干的槐花瓣。

第三节:雨夜的迁徙仪式

芒种前一日,暴雨倾盆。康疯子站在庙檐下,看雨水顺着瓦当的龙形纹路汇集成 stream,在阶前形成小小的旋涡。考古队紧急撤离了设备,只有小张留了下来,抱着相机记录这反常的雨势——气象局说这是百年一遇的暴雨,而雨量监测显示,庙址上空的雨云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始终盘桓不去。

"来了。"康疯子突然说。他腰间的碎瓷片剧烈震动,撞得肋骨生疼。小张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庙前的古槐树正在雨中扭曲,树皮裂开的缝隙里渗出微光,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碎瓷片——原来这棵千年古槐,竟是从碎瓷堆里生长出来的。

第一片瓦当飞起时,康疯子想起了母亲。她去世那年也是这样的暴雨,他蹲在废墟里捡碎碗,邻居说"这孩子被鬼迷了"。此刻瓦当们在空中排列成龙脊的形状,每一片都带着他亲手磨制的缺口,像被龙吻过的鳞片。龙珠从他怀里腾空而起,在雨幕中裂开,化作万千光点融入碎瓷——原来它从来不是珠子,而是碎瓷们共同的心脏。

"它们要走了。"康疯子对着雨幕大喊,声音被雷声撕成碎片。庙内的壁画开始剥落,露出底下更古老的彩绘:无数工匠在烧制瓷片,白龙盘在窑顶,龙涎滴入瓷土。小张终于明白,这座庙从来不是供奉龙的地方,而是龙的骨血,是用碎瓷片和信仰砌成的龙身。

当最后一片瓦当嵌入龙首时,整个庙宇发出嗡鸣。康疯子看见二十年前的自己抱着瓦当奔跑,身后是熊熊烈火;又看见光绪年间的匠人在瓦当上刻龙鳞,窑炉里跃动的火焰竟与此刻的碎瓷光焰一模一样。雨突然停了,晨光中,碎瓷龙舒展身躯,朝着东方飞去,留下满地碎光,像撒了一地的星子。

第西节:新瓦上的星图

三日后,庙前竖起了围挡。康疯子坐在临时搭建的工棚里,看施工队铺设新瓦——不是水泥瓦,而是小张从景德镇定制的仿古青瓦,每片瓦当都刻着简化的龙纹。他腰间的碎瓷片己经安静下来,却在新瓦铺到第三排时,突然轻轻发烫。

"康大爷,该您了。"小张递来工具箱,里面装着他磨了二十年的镊子和石灰浆。考古队在井底发现的碎瓷窑遗址报告出来了,证实这里曾是唐代官窑的秘密烧造地,专门为皇家烧制"龙鳞瓦",每片瓦当都藏着工匠的血指纹——康疯子的指纹,竟与其中一枚完全吻合。

他爬上梯子,新瓦的青灰色让他想起二十年前那个清晨,他在灰烬里发现未烧化的瓦当,上面的龙目还留着窑火的温度。镊子夹住一片碎瓷——那是从白龙祠遗址挖出的唐瓷,边缘带着土沁的褐斑——嵌入瓦缝的瞬间,远处传来隐约的龙吟,惊飞了槐树上的麻雀。

工人们看着老人在新瓦上嵌碎瓷,每一片都嵌得极满,像是在拼一幅星图。小张举起相机,镜头里的康疯子不再是那个浑身补丁的"疯子",而是握着碎光的人,是千年窑火与龙影的传承人。当最后一片碎瓷落定,新瓦上的纹路竟与昨夜的星象分毫不差,北斗七星的勺柄,正指向古槐树新生的枝桠。

第五节:永远未完成的修缮

秋分那天,新庙落成。匾额上的"显应祠"换成了"白龙窑遗址博物馆",却在落款处留了块空白——康疯子说,等攒够了真正的龙鳞瓦,再请人补上。他依然住在工棚里,腰间挂着新的碎瓷串,每片都刻着不同朝代的龙纹,碰撞时发出清越的响,像远山上的风穿过瓷窑。

博物馆的展柜里,摆着那半块贞观年间的石碑,旁边是康疯子历年修补庙宇的账本。最新的一页写着:"龙去留鳞,鳞化星子,星子入瓦,瓦生新龙。"字迹旁边粘着片新嵌的碎瓷,在射灯下闪着微光,仿佛里面还藏着未冷却的窑火。

深夜,当最后一个参观者离开,康疯子会爬上屋顶,摸着新瓦上的碎瓷片笑。他知道,龙从来没有离开,它在每一片碎瓷里沉睡,在每个雨夜苏醒,用匠人的指纹做鳞片,用信仰做骨血。而他,不过是个给龙缝补鳞片的人,在时间的瓦当上,嵌下永远不会熄灭的星子。

风起时,新瓦发出细碎的清响,那是龙在说,所有破碎的,终将在光里重逢。

(第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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