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契锁链骤然绷紧,一股巨力袭来!
沈知意身形控制不住地踉跄前倾。
鼻尖重重撞上萧景珩沾满血污的衣襟。
刹那间,浓郁的龙涎香混杂着更刺鼻的铁锈血腥,霸道地灌入她的喉管。
也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她心头巨震,清晰地感知到——萧景珩胸腔内那颗心脏的搏动频率,竟与自己手腕上血契符文的脉动,达到了惊人的一致!
诡异而同步。
人俑炸裂的青铜碎片,裹挟着劲风,呼啸着擦过她的脸颊。
几乎是条件反射,萧景珩己然伸出大手,紧紧护住了她的后颈。
他宽厚的掌心,却被锋利的青铜生生划开。
滚烫的血珠,一滴,两滴……
无声滴落在她鲜红嫁衣的领口。
烙下一个个触目惊心的焦黑印记。
“甬道……”
萧景珩的喉结,在她头顶半寸处艰难滚动。
那沙哑至极的气音,震得她颅骨阵阵发麻。
话音未落,十二只赤金隼鸟猛然发出集体尖啸!
它们振翅而起,竟是拖拽着两人身上的血契锁链,强行将他们向着甬道深处的无边黑暗拽去!
沈知意后背那副布防图的金线,陡然间被拉扯得笔首!
仿佛有无数只无形的手,正攥着那些线条的另一端,将她狠狠向甬道里拖拽——
而那些线条的终点,分明连接着萧景珩胸前,那枚重新凝聚成形的虎符残片!
柳如烟的尖叫声,在身后遥遥传来,很快就扭曲成了不成调的呜咽。
沈知意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那些燃烧的白绫灰烬之中,正缓缓浮现出她七岁生辰那日的画面:
柳如烟狞笑着,将她细软的头发一圈圈死死缠绕在祠堂梁柱的铜钉之上。
而一旁,族老手中闪着寒光的银针,正蘸取着金粉——那金粉,赫然便是此刻在柳如烟脖颈肌肤之下,蜿蜒凸起的诡异纹路!
血契锁链骤然收紧,力道万钧!
萧景珩猝不及防,发出一声闷哼,竟被她带着向前一扑。
两人身形交叠,重重摔进了幽暗的甬道。
即便是摔倒的瞬间,萧景珩的右手,依旧死死攥着那半枚残缺的沈家军令铜片。
黑暗中,有冰凉的液体滴落在沈知意的眼皮上。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
却在下一刻,察觉到萧景珩的左手,正坚定地垫在她后脑与粗糙地面之间。
他的脊背,紧贴着甬道尖锐的石壁,被无情地磨蹭着,想必己是血肉模糊。
小臂上的血契纹路,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灼痛!
共享的痛觉,让萧景珩全身的肌肉瞬间紧绷如铁。
黑暗里,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以及齿列碾碎硬物的细微声响。
“松口!”
沈知意心头一凛,想也不想,一巴掌拍在对方的下颌。
指尖触到的,是一片湿冷的液体——
这人,竟真的咬碎了藏在舌底的毒囊!
萧景珩猛地一个翻身,将她完全护在了身下。
几乎在同一时刻,三支弩箭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射入他们刚才倒卧的位置!
沈知意正要怒斥。
掌心却突然按到他肋下,一片温热的黏腻——
那是她半刻之前,用青铜碎片亲手划开的伤口!
血契锁链之上,陡然爆发出刺眼至极的红光。
那十二只赤金隼鸟,猛地改变方向,齐齐扑向甬道石壁上某一块微微凸起的青铜砖。
它们尖利的鸟喙,啄击石砖的节奏,竟与沈知意后背那幅布防图金线的脉动频率,再次完美同步!
萧景珩的呼吸,骤然加重。
他染血的前襟,紧贴着她的脸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闷的震动。
“……三百二十一步……”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是沈帅的……书房方位……”
话音未落——
整条甬道之内,突然传来一阵阵令人牙酸的机关咬合之巨响!
沈知意后背的所有金线,瞬间根根倒竖,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齐齐指向甬道深处的某一个点!
萧景珩眸光一凝,猛地掐住她的腰侧,带着她向右侧急速翻滚!
就在他们离开原位的刹那——
地面之上,悄无声息地刺出了九根乌黑的地刺!
每一根地刺的顶端,都用朱砂,刻着一个沈家女子的闺名!
“看清楚了?”
沈知意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迫使他低下头。
两人鼻尖相距不足半寸,呼吸交缠。
“你那心心念念护着的柳如烟……”
她的话,被一只带着血腥气的大手猛然捂住。
萧景珩的拇指,粗暴地擦过她唇上早己凝固的血痂。
他沾了她的血,看也不看,便朝着右侧一方幽暗的石壁,猛地甩了过去!
血珠在空中划出一道凄厉的弧线。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十二只赤金隼鸟,竟在血珠飞出的刹那,如同见了血的饿狼,猛地扑向血珠最终沾染的那块石壁!
“啪啦——”
黑暗中,传来琉璃碎裂般的清脆声响。
下一刻,沈知意清晰地感觉到,后背那些紧绷如弓弦的金线,骤然全部松弛了下来。
某种无形而沉重的压迫感,如同潮水一般,从甬道深处迅速退去。
萧景珩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后。
他的声音里,带着毒囊腐蚀喉管后特有的血腥与沙哑:
“……现在,能听我说了?”
血契锁链,再一次剧烈震颤起来,光芒明明灭灭。
沈知意的眼前,又一次浮现出幻象。
那是她十五岁及笄礼的那一天。
高大肃穆的东宫之内,萧景珩一袭玄衣,独立于那株见证了太多悲欢的海棠花树之下。
他面无表情,缓缓将那枚虎符残片,一寸寸按入自己的胸膛。
鲜血,顺着虎符上狰狞的龙纹,蜿蜒滴落。
渗入东宫冰冷的泥土之中。
而就在同一瞬间,远在十里之外的沈家祠堂。
正在受罚的沈知意,猛地 ощутила一股锥心刺骨的灼痛,从脊椎骨深处蔓延开来!
那原本只是用金粉描绘的家族密文,竟如同被烧红的烙铁印上一般,骤然发烫!
滚烫的温度,轻易烫穿了她身上那件素麻的孝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