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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镜碎片在地上震颤着拼出半张沈贵妃的脸。
柳如烟后背的军徽突然渗出黑色血珠，那些血珠沿着她的脊椎滚落，在地面绘出与沈知意心口完全对称的纹路。
冷宫偏殿的空气凝滞了连飘散的香灰都悬停在半空。
"原来母亲的血咒养出了双生符。"沈知意突然抓住萧景珩流血的手掌。
两人的血在相触瞬间化作金线，将柳如烟刚画完的替命咒绞得粉碎。
柳如烟的尖叫戛然而止。
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影子正被金纹侵蚀，而萧景珩佩剑上的龙纹竟吞噬她的倒影。
"不可能...当年明明..."她疯狂擦拭嘴角黑血，藏在舌下的槐木人偶掉了出来——那偶人穿着帝王服饰，心口插着的银针正在融化。
"您找的是这个吗？"沈知意踩住人偶，金簪划破掌心。
血滴在偶人眉心时，太庙方向传来棺椁开裂的闷响。
萧景珩胸前的金纹剧烈灼烧起来。
那些纹路里封存的记忆突然活过来——二十年前的同个深夜，先帝亲手将沈贵妃的头发缝进了兵符。
记忆里年轻的帝王捏着银针，针脚细密如同在绣龙袍，而被金纹裹住的沈贵妃竟在微笑。
"看清楚了吗？"沈知意的声音像隔着一层冰："先帝需要沈家血脉喂养兵符，又怕反噬，所以把诅咒分成两半。"
如烟突然扑向最近的铜镜。
她的指尖刚碰到镜面，整块铜镜就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针眼，每个孔洞都渗出带着檀香味的黑血。
"三阴交..."她颤抖着摸向自己后颈，"你什么时候...？"
知意没说话，只是将染血的金簪插回发间。
这个动作让如烟腕间的玉镯彻底炸裂，飞溅的碎片在晨曦中组成完整的沈家军阵图——正是当年沈贵妃被绞杀时，用血画在寝殿地面的最后一道防线。
萧景珩的剑突然脱手钉入地面。
剑身映出他胸前金纹正在变异，那些纹路扭曲着形成锁链形状，另一端竟连着沈知意的心口。
"陛下现在该明白了，"她握住其中一条金链，"当年先帝喂给虎符的，从来就不止是沈家女的血。"
宫墙外传来整齐的铠甲跪地声。十二名沈家旧部同时割破手掌，他们的血逆流飞向偏殿，在门窗上凝成血色的"清君侧"三字。最年长的副将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响，褪色的盔甲下露出心口与沈知意一模一样的金纹。
如烟在这时发出了不似人声的惨笑。她撕开衣领露出锁骨——那里浮现的竟是与萧景珩完全对称的锁链纹路。"真有趣。"她染着黑血的指甲划过那些纹路，"您猜为什么沈家禁术会认两个主子？"
铜镜里的沈贵妃幻影突然睁眼。
那双与沈知意如出一辙的凤眸转动着，看向如烟后颈的朱砂痣——那是沈家旁支女子才有的标记。
幻影的嘴唇开合间，殿内所有金纹同时发出蜂鸣。
“原来如此..."萧景珩突然单膝跪地，佩剑上的龙纹正在吞噬他的紫气，"父皇培养你，是为了在知意失控时...做备用容器。"
柳如烟的表情凝固了。
她后颈的朱砂痣突然裂开，露出下面用金粉刺着的生辰八字——与沈贵妃忌日完全重合。
冷宫梁上悬着的咒符无风自燃，火光照亮她大腿内侧的刺青：永昌二十三年七月初七，正是沈贵妃棺椁入土的日子。
沈知意突然拽动金链。那些纹路发出弓弦绷紧般的声响，将三人的血强行混在一处。
悬浮的血珠里浮现出先帝笔迹："双生符成日，沈氏女可代君受劫。"
"难怪柳姑娘能操控部分金纹。"沈知意的指尖划过如烟锁骨的纹路："您身上流着的，确实是沈家的血。"
萧景珩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紫气流失让他的视线开始模糊，恍惚间看见沈知意十八岁入宫那天的场景——少女跪在雪地里接旨，嫁衣下摆浸着膝盖渗出的血，而东宫屋檐下挂着柳如烟亲手扎的彩灯。
"这就是你...这些年承受的？"他试图抓住沈知意的手腕，却摸到满手凹凸不平的旧伤。
那些伤痕排列得如同阵法，正是每夜金纹发作时她独自咬牙硬抗证明。
柳如烟突然尖叫着扯开前襟，她心口的锁链纹路正在融化，变成粘稠的金液流向沈知意。
随着金液转移，她保养得宜的双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而沈知意颈间的鹰隼纹却愈发鲜亮。
"停手！"萧景珩的剑突然飞起斩向金链，"双生符转移完成前杀了你，知意就能——"
剑刃被沈知意徒手握住。
鲜血顺着她的小臂滴在如烟正在融化的金纹上，竟让那些液体停止了流动。
"不需要。"她的声音很轻，却压过了太庙传来的钟声，"沈家的债，我来还。"
殿外突然下起血雨。那些悬浮的香灰遇水凝结，在地上拼出先帝密旨全文。
萧景珩在眩晕中看清最后一行朱批："若双生符未能如期成熟，可启用备选之女。"
柳如烟的身体开始透明化。她惊恐地抓向自己正在消失的手臂，却只捞到一把带着檀香味的金砂。
"原来我才是...祭品？"她转向铜镜，镜中的沈贵妃幻影正对她伸出双手。
沈知意突然割断一缕头发，发丝燃烧的青烟里，二十年前的真相彻底展开——年轻的柳如烟被乳母抱进沈府偏院，额间点着与沈知意相同的守宫砂。
画面的角落，先帝的心腹太监正在记录："丙号容器己植入。"
"啊——！"柳如烟的惨叫混着瓷器破碎声。
她的身体像蜡像般融化，最终只剩下一滩金水和心口半枚未成形的军徽。
那军徽飘向沈知意，与她原有的纹路严丝合缝地拼接在一起。
萧景珩的视野突然清晰。
他看见沈知意脊背挺首如枪，那些金纹在她皮肤下欢快游动，而窗外跪着的沈家旧部正将佩刀深深插入地面——这是沈家军认主的礼仪。
"还没结束。"沈知意擦掉唇边血痕，目光投向太庙方向。
那里的钟声突然变成急促的警讯，九重宫门正一扇接一扇地关闭。
血雨在殿外织成猩红的帘幕，沈知意指尖的金纹突然发出琴弦崩断的锐响。
萧景珩看见她睫毛上凝着的血珠坠向地面——那滴血在触地瞬间化作展翅的隼，尖啸着扑向太庙方向。
"来不及了。"
沈知意突然拽紧金链，萧景珩听见自己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那些游动的纹路正顺着锁链爬进她的瞳孔，将原本漆黑的眸子染成鎏金色。
柳如烟融化后残留的金水突然沸腾。
十二名沈家旧部同时以刀拄地，他们盔甲内飘出的血雾凝成沈家军旗的图案，旗面猎猎展开露出背面先帝朱批："双生符成时，丙号当祭。"
萧景珩的剑突然发出龙吟。
剑穗上缀着的东宫玉坠炸裂，碎玉中浮出他从未见过的画面——十八岁的柳如烟跪在沈府祠堂，沈贵妃的陪嫁嬷嬷正将金针扎进她后颈的朱砂痣。
"原来乳母说的认亲礼..."沈知意声音嘶哑，腕间金纹突然暴长三寸，将试图关闭的宫门生生卡住。
她染血的袖口扫过铜镜，镜面顿时映出太庙地宫——先帝的棺椁正在剧烈震动，缠绕其上的九道玄铁锁链己有七道断裂。
最年长的副将突然扑到沈知意脚边。
他撕开胸甲露出心口狰狞的旧伤，那伤口形状与沈知意颈间纹路分毫不。
"末将等这一天...二十年了..."老兵喉咙里滚出血沫，染红沈知意裙摆上绣着的隼鸟眼睛。
殿外血雨骤停。
悬浮的血珠组成新的诏书，萧景珩在眩晕中看清开头写着："沈氏女代君受劫之法。"
最后那个"法"字突然扭曲变形，化作沈贵妃临终前咬破手指下的符咒。
沈知意突然闷哼一声。
她脊背上的金纹刺破嫁衣，在空气中勾勒出完整的边关布防图——正是当年沈贵妃被赐死前，用发簪刻在牢墙上的最后一计。
"不要看！"萧景珩想去捂她的眼睛，却被反震的力道击退三步。
沈知意嘴角溢出的血线滴在金纹上，那些纹路立即贪婪地吮吸起来，发出婴儿啜乳般的声响。
铜镜里的沈贵妃幻影在这时伸出手。
她的指尖穿过镜面碰到沈知意的下巴，这个动作让殿内所有烛火同时变成幽绿色。悬浮的香灰突然组成箭头形状，齐刷刷指向萧景珩心口。
"陛下可知道，"沈知意擦血的手突然停顿，"双生符认主需要什么条件？"
她染血的睫毛轻颤，鎏金色的瞳孔深处浮出萧景珩从未见过的景象——东宫大婚那夜，合卺酒里融着的根本不是同心蛊，而是先帝从沈贵妃心口剜出的...半枚虎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