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呼吸声突然变得清晰可闻。
沈知意感觉到萧景珩的手掌正死死按在她肩头。
指尖的温度透过衣料灼烧着皮肤。
她刚要开口说话。
一滴温热的液体突然落在她唇边。
带着铁锈味的腥甜。
混着某种清冽的松木香。
“你的血……”
沈知意下意识舔了下唇角。
她突然僵住了。
那味道与幼时在太庙偏殿误饮的药汤一模一样。
而当时柳如烟慌张打翻药碗的脆响。
此刻正在记忆里炸开。
萧景珩的喉结在她耳畔滚动了一下。
“十二年前那碗药……”
话音未落。
密室地面突然塌陷。
一股强烈的失重感袭来。
坠落的刹那。
沈知意反手抓住他染血的衣襟。
两人坠入更深的黑暗。
她清晰听见布料撕裂声里夹杂着金属轻鸣。
那声音很熟悉。
是藏在里的银链。
此刻正泛着与柳如烟腕间相同的幽光。
“抓住!”
萧景珩突然将她甩向岩壁凸起处。
沈知意后背撞上坚硬冰冷的石面。
疼痛让她清醒了一瞬。
她看见萧景珩腰间的玉佩在黑暗中裂成两半。
坠落的板块正巧砸在她脚边。
羊脂玉上沾染的金丝血迹。
此刻正诡异地渗进青砖缝隙。
形成与铜镜背面完全相同的纹路。
地面突然传来剧烈的震动。
沈知意摸向腰间匕首的瞬间。
萧景珩己经横剑挡在她身前。
剑刃与突然袭来的银链相撞时。
迸出刺眼的火星。
火光照亮了链尾挂着的铜铃。
铃舌竟是半截婴儿指骨。
“当年挂在你们襁褓上的……”
柳如烟的声音从西面八方涌来。
带着陈年药渣的苦涩。
“先帝说这样双生咒才咬得牢……”
萧景珩的剑突然脱手。
他单膝跪地。
后颈露出的皮肤正浮现出与沈知意心口相同的咒印。
那咒印正在灼烧。
沈知意扑过去扶他的瞬间。
指尖触到他锁骨下方一道陈年箭疤。
位置与她十二岁在太庙中的箭伤分毫不差。
“原来如此……”
她声音发抖。
扯开自己领口。
两道疤痕在黑暗中同时泛起金光。
交织的光束突然刺破黑暗。
照出岩壁上密密麻麻的契约文字。
最上方被血污遮盖的部分正在剥落。
露出沈将军临终前用指甲刻下的最后补充条款。
“……以命换命。”
“咒印转移……”
萧景珩突然抓住她手腕。
两人相触的皮肤下。
金丝般的血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连接成网。
沈知意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里。
混进了另一个频道。
岩壁上的契约文字开始重组。
这次浮现的。
是沈将军跪在雪地里割腕的画面。
喷涌的鲜血在空中凝成两个名字。
被划去的“萧景珩”旁边。
赫然写着“沈知意”。
地面再次震动时。
沈知意发现自己的手正不受控制地伸向萧景珩的后颈。
指尖触到咒印的刹那。
密室顶部突然传来巨石滚动的轰响。
她本能地要推开对方。
却被萧景珩反手扣住五指。
这个在政斗中永远留三分余地的太子。
用的力道几乎要捏碎她的指骨。
“别动。”
他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另一只手突然扯断那根银链。
铃铛落地的脆响里。
沈知意看清链子上刻着的细小文字。
是柳如烟的笔迹。
“双生子饮血则咒成……”
话音未落。
萧景珩突然低头。
咬破自己手腕。
将渗血的伤口抵在她唇边。
血腥味涌入口腔的瞬间。
沈知意眼前炸开无数记忆碎片。
五岁那年高热不退时。
柳如烟喂的药里混着金丝血珠。
十二岁太庙遇袭那夜。
穿透她肩膀的箭头上淬着与此刻相同的松木香。
岩壁上的契约突然全部亮起。
在刺目的金光中。
沈知意看见自己掌心正渗出与萧景珩完全相同的紫金色血珠。
血脉的力量在体内奔涌。
密室深处传来的锁链断裂声里。
混着沈将军虚影最后的叹息。
“……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金光迸发的刹那。
先帝虚影手中的银刀己刺至沈知意咽喉前三寸。
萧景珩横臂格挡。
紫金色血液从撕裂的袖口飞溅而出。
在刀尖凝成细密的金丝网。
“退后!”
他反手扣住沈知意手腕。
将她甩向岩壁。
自己却被银刀虚影贯穿肩胛。
没有预想中的剧痛。
刀身接触伤口的瞬间化作流动的血雾。
顺着血脉钻入体内。
萧景珩单膝跪地。
看见自己掌心浮现出与沈知意心口如出一辙的狼首纹。
沈知意撞在凹凸不平的岩壁上。
后腰伤口再度撕裂。
血珠滚落时竟悬停在半空。
与萧景珩滴落的紫金色血滴相互缠绕。
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般。
飞向祭坛中央。
两股血液交融处。
炸开刺目的白光。
白光照亮了先前隐在黑暗中的整面壁画。
壁画上。
银甲将军跪在龙纹祭坛上。
怀中婴儿襁褓的狼首纹正在渗血。
画面一角。
先帝手中的银刀同时刺向两个襁褓。
却被将军用自己的手掌挡住了其中一刀。
喷溅的血雾里。
空置的襁褓上的狼首纹染了血。
而另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心口浮现出金色的丝脉络。
“父亲用血改了契约……”
沈知意声音发颤。
壁画右下角。
赫然是沈将军割腕的场景。
喷涌的鲜血在空中凝成了契约的补充条款。
“以吾骨血为契。”
“代承双生之咒。”
萧景珩突然闷哼一声。
他肩胛处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新生的皮上蜿蜒着金丝纹路。
沈知意下意识按住自己后腰。
那里的伤口也在发烫。
金丝顺着血脉向心口蔓延。
地面突然裂开一道缝隙。
柳如烟的虚影从缝隙中爬出。
干枯的手指抓向沈知意脚踝。
“殿下别信她!”
“沈家女的血脉早被——”
萧景珩的佩剑自行飞起。
斩断了虚影。
却在接触瞬间被银链缠住剑柄。
链尾的铜铃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
铃舌指骨突然伸长。
首刺沈知意眉心。
铛!
半块羊脂玉从沈知意袖中飞出。
与指骨相撞。
迸出火星。
玉面上沾染的金丝血迹渗入铜铃。
柳如烟的虚影突然扭曲。
发出尖叫。
“不可能!”
“这明明是先帝给太子的——”
“你给殿下喂药时用的银链。”
沈知意碾碎指骨。
骨粉在空中组成残缺的北疆文字。
“饮血则咒成”。
萧景珩脸色骤变。
五岁那年高热不退时。
柳如烟喂的药里确实混着血珠。
祭坛轰然塌陷。
露出下层石台。
石台上并排放置着两个襁褓。
左边空襁褓的狼首纹浸透了紫金血液。
右边襁褓里躺着半块带血的蟠龙玉佩。
与萧景珩此刻腰间残玉严丝合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