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后,赫连承小憩起身后,便坐在偏殿的软榻上作画。
苏德顺端着刚泡好的龙井进去,将茶盏奉到赫连承的手边,瞥了一眼宣纸上的画作,吓得差点儿把茶盏打翻。
他本来以为圣上是在画懿婕妤娘娘呢,这……这怎么画的是一个小太监?
震惊之余,只见圣上收了笔,苏德顺屏气凝神,上前把毛笔接过去放在笔架上。
赫连承端起茶盏来浅抿了几口龙井,阖上眼睛想到梦境中小泉子的模样,觉得自己画的大差不差。
“这个小太监你可见过?”
苏德顺细看了半晌,虽不知道主子要做什么,还是恭敬地如实回道,“回禀圣上,奴才有点儿印象。”
“说下去。”赫连承连茶都不喝了,希望苏德顺可以提供一个有用的线索。
苏德顺的身子愈发低了些,“去年冬日,奴才和懿婕妤娘娘去内务府的时候,看到崔喜在罚这个小太监,奴才觉得崔喜做的过了些,便说了几句重话,是懿婕妤娘娘心善,救下了那个小太监,也没有让奴才和崔喜再产生更大的矛盾。”
赫连承坐首了身子,果然是和沈清璃有关,“那个小太监呢?”
“奴才……奴才也不知道。”苏德顺实在摸不透主子的用意,但是跪的快啊,“就是那日,太后娘娘责罚了懿婕妤娘娘。”
当日沈清璃被罚,赫连承暴怒,太后出宫,哪件事儿不比一个刚刚入宫连规矩都还没有学好的小太监重要?
赫连承沉默半晌,上一世小泉子成了沈清璃身边的太监总管,而沈清璃一开始的时候不是一宫主位,若是在去年冬日封嫔,看到可怜的小泉子定会选择出手相救。
上一世她定是救了,认定了小泉子是帮凶,是他的人,所以这一世她选择躲着。
可是这个小太监身上有着太多的疑点,还是尽快找出来,“朕给你十二个时辰的时间,立刻找出这个小太监。”
苏德顺琢磨着,人在崔喜手底下,找到或许也不是难事儿,“奴才遵旨。”
赫连承抬手捏着太阳穴,眼底尽是疑惑,“去把她请来。”
这个她不会是别人,苏德顺应下,立刻小跑着去了未央宫。
未央宫离着紫宸宫很近,还不到一刻钟,沈清璃就到了。
她将乳白大氅解下来递给苏德顺,正要上前请安,赫连承却首接起身,将她抱到软榻上坐着,而他就站在她面前,一手撑着檀木桌,一手按着她的肩膀,就这么静静地盯着她。
沈清璃看着他严肃的眼神,甚是疑惑,“圣上,这是有什么事儿?”
“这句话,是不是应该朕问你,有什么事儿瞒着朕?”赫连承一偏头,沈清璃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好看到了小泉子的画像。
昨夜他说了那么多小泉子的事儿,而沈清璃没有任何回应。
关于上一世的事儿,他是选择和盘托出,而她总是闭口不言。
可明明她才是有完整记忆的那一个啊!
“那天在内务府你为小泉子解围的事儿,苏德顺刚刚告诉了朕,你为什么不说?”赫连承的语气尽量平缓。
沈清璃看着那画像,伺候了自己将近一年的太监总管最后成了帮凶,她只要想到小泉子,就能想到自己上一世受过的苦和累!
“臣妾害怕。”沈清璃抬手将画像扣到桌面上,抬眸对上了帝王严肃中透着些许柔和的目光。
“臣妾害怕他还会害臣妾,即使……即使臣妾知道,或许他背后的人不是圣上。”沈清璃的鼻头有些酸涩。
遇到小泉子的那一日,是沈清璃第一次觉得上一世她的死因有蹊跷,加上那段日子赫连承不逼她。
她本来是想留下来查清所有的真相的,但是太后的那几板子差点儿就要了她的命,自然是击碎了她的幻想。
看着她的眼底尽是委屈和恐惧,赫连承伸手,着她的脸颊给她安慰。
原来,她是从那个时候起,就愿意承认他不是凶手,愿意查清楚所有的真相。
是太后的出手,将这一切的事情变得复杂。
“别怕。”赫连承在沈清璃的身边落座,“清璃,你我目的一样,我不希望你再隐瞒什么,你说出来,朕也能帮你承受点儿。”
沈清璃靠在赫连承的身上,没有证据,她怎么说出来?
赫连承是信任她,可他还是一个帝王,没有证据便不能给人定罪。
“臣妾哪里有什么事儿瞒着圣上?”沈清璃无辜地说道。
除非赫连承找到新的证据,否则她可是没有事儿能躲过他的眼睛。
但有一件事儿,被沈清璃暂时忘了。
“真的?”赫连承挑眉,半信半疑。
“真的啊。”沈清璃把玩着赫连承龙袍的袖口,赫连承捏了捏她的手。
“这是你说的,让朕知道你还有事儿瞒着朕。”赫连承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捏着沈清璃的脸颊,“看朕怎么收拾你。”
沈清璃毫不畏惧,那都是之后的事儿了。
“圣上。”苏德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赫连承没想到这么快就查到了,“进来说话。”
苏德顺进殿问安,还没有禀报,眼神不断地瞥向沈清璃。
“你是不想要你那双眼睛了吗?说!”赫连承没好气儿地看了他一眼。
苏德顺只好如实禀报,“回圣上,奴才己经查清了,那小太监叫小泉子,入宫不久之后就去了淑妃娘娘宫里伺候,那日当差不利,被淑妃娘娘打……打死了。”
“什么?”沈清璃眉头紧皱,颇为意外。
苏德顺抬眸也很疑惑,二话不说就把沈清璃出卖了,“娘娘您不是知道吗?”
“我哪里知道?”沈清璃气急败坏,连自称都忘了,她刚刚和赫连承怎么保证的,现在要怎么解释?
赫连承挥手示意苏德顺退下,“没有朕的吩咐,任何人不准靠近。”
“圣上要忙啊,那臣妾也先告退了。”
沈清璃双腿一软想要溜,还没有站起来,赫连承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一用力,她整个人横躺在软榻上。
“还说没事儿瞒着朕?”赫连承这次比任何一次都放肆,青天白日的,竟然首接解开了沈清璃脖子下棉裙的盘扣。
沈清璃眼疾手快地双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制止了他的动作,“臣妾忘了。”
她一脸无辜,可是他根本不信。
“朕再给你一次机会。”
两人的鼻尖也只有一寸远,沈清璃抿着嘴,盯着帝王的眼睛,呼吸都急促了很多,“圣上难道不知道,臣妾心里想的是什么吗?”